金銮殿,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金砖上投下神圣光晕。
太后凤座前垂落的明黄纱幔微微晃动,她玉指轻叩扶手,声音透过纱幔传来:“吏部侍郎张嵩勾结外戚,证据确凿,革职查办;
户部主事李岩贪墨赈灾款,证据确凿,削爵下狱;
禁军统领王雄私通藩王,证据确凿,即刻收押。"
话音未落,殿下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
鲁王扶着玉笏的指节骤然泛白,锦袍下摆被攥得皱成一团——这三人皆是他安插在中枢的棋子。
他抬眼望向纱幔后的身影,眼底怒火几乎要冲破冠冕,
温钰声立于文官之列,象牙笏板掩住半张脸,使那张妖孽般的脸显得更加神秘。
她余光瞥见鲁王铁青的脸色,心中暗道:这把火,总算烧起来了......
而在鲁王班列里,安烛回紧握腰间佩刀,目光死死钉在金砖缝隙间,连官服摩擦声都放得极轻。
他能感觉到温钰声身上清冽的墨香隔着两列朝臣飘来,每一次同殿呼吸都让心口发烫。
他望着温钰声束发玉冠上的流苏,喉结滚动着,只在心里默道:能与你同处这金銮殿,足矣......
足矣吗?
安烛回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象牙笏板硌得掌心生疼。
他连目光都不敢抬,怕眼底翻涌的情愫烫着那袭绯色官袍。
喉间涌上的热意被他狠狠压回胸腔,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声线。
"大业为重..."他在心里默念............
铿锵有力快要跳出来的胸腔,成了金銮殿上无人察觉的心跳。
——
金銮殿外白玉阶上,晏国公季琥隋一把揪住季如繁的后领,官袍下摆扫过儿子绯色御史服:“跟个尾巴似的晃荡什么!”
他拎着人就往宫外走,靴底踏得金砖咚咚响,惊飞了檐下两只灰雀。
“爹!你放手啊!你干嘛呀!”
季如繁被揪得衣摆歪斜,玉簪都快掉了,“阿钰还在那儿呢!我还没跟他说......”
话没说完就被老爹拧着耳朵拽进僻静游廊,疼得他龇牙咧嘴:“哎哟爹!疼疼疼!”
季琥隋松开手时,季如繁的耳朵己经红透了。
他不自在地拂了拂袖口蟒纹,轻咳两声,语气陡然沉下来:“听着,臭小子。”
他指着儿子鼻尖,“最近你得离温少卿远点,听见没?”
季如繁揉着耳朵瞪眼:“凭什么!我......”
“凭什么?”
季琥隋冷笑一声,袍袖扫过廊柱上的青苔,
“如今太后跟鲁王斗得眼红,少卿是太后明面上的人,咱们季家要是跟他走太近,鲁王那疯子指不定干出什么事!”
他压低声音,“表面上疏远些,既是保他,也是保咱们季家。”
晨风吹过游廊,卷起季如繁额前碎发。
他望着远处温钰声背影,喉结滚动着没说话。
季琥隋见状更气,伸手又要拧他耳朵:“听见没有?摆什么臭脸!你娘都念叨你半个月了,今晚必须回家用膳!”
“知道了知道了!”季如繁被揪得连连后退,绯色官袍在青砖上拖出褶皱,
“爹你轻点!我这御史服都要被你扯坏了!”
他揉着发疼的耳朵,看着老爹气鼓鼓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金銮殿的明争暗斗,好像还没自家老爹的手劲可怕。
季琥隋攥着季如繁的手腕猛地往马车拽,蟒袍下摆扫过青石板上的苔痕。
季如繁被拽得踉跄,绯色官服前襟都拧成了麻花,却还梗着脖子往回挣,发间墨玉簪险些甩落:“爹!阿钰还在宫门口呢!我得跟他说今晚不能去温府了......”
“说个屁!”季琥隋突然停步转身,龙纹蟒袍带起的风刮得季如繁脸颊生疼。
他从袖里抖出块湖蓝锦帕,劈头盖在儿子乱翘的发冠上:“鲁王的暗卫就蹲在西华门拐角,你想让温少卿被当成活靶子?”
他咬牙切齿地替儿子理衣领,指尖掐得那精致的盘金绣线都快崩断,
“再敢胡咧咧,老子把你那狗腿剁了做打狗棍!”
季如繁被老爹捏着下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远处温钰声走入了皇宫深处。
晨风吹散他未出口的叮嘱,只余下晏国公拽着他往鎏金马车走的粗鲁脚步声,
靴底碾过落叶的脆响,混着他自己委屈的嘟囔:“知道了知道了......松手啊爹,我不要面子的吗?这么多人呢......”
季如繁趁自家老爹弯腰捡掉落玉扣的当口,猛地拧身挣脱桎梏。
绯色官服在晨风中鼓成风帆,他撒丫子就往宫墙阴影里蹿,活像只被追急了的红毛猴子。
跑到月洞门时还不忘回头,冲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晏国公挤眉弄眼:"爹——您老慢走啊——"
季琥隋攥着那枚鎏金带扣的手青筋暴起,眼睁睁看着儿子钻过太湖石堆,官靴踩得碎石子哗啦啦响。
他朝空荡的游廊啐了口,蟒袍下摆扫过石桌上的茶盏,
季琥隋将带扣狠狠塞进袖袋,望着儿子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
“等回府看我不扒了这臭小子的皮!”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季如繁拖长的尾音:“爹——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您自个儿回家用膳罢——”
气得季琥隋抄起石凳上的茶盏就想砸过去,却有想起这是在皇宫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太阳穴突突的猛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