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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的作战靴碾碎了一块发黑的玻璃，鞋底传来的触感像是踩在脆骨上。
他抬头望向天空，喉结动了动——那根本不能算天空，倒像块被泼了硫酸的油画布。
黄绿色的云层翻滚着，时不时闪过类似游戏警告弹窗的红光，把整座废墟都市染成末日滤镜的色调。
“辐射值超标七百倍。”凯文用机械义肢敲了敲检测仪，显示屏滋啦冒出黑烟，“伊万这疯子，把核电站和游戏服务器焊一块了。”
赛义德突然扯开防毒面具，露出溃烂的嘴角。
他抓起把带着油污的雪按在脸上，黑血顺着指缝滴在战术背心上：“祖灵说...云里有吃脑子的飞虫。”
仿佛为了印证巫医的话，远处传来密集的振翅声。
林夜本能地摸向腰间，指尖却只触到空荡荡的剑鞘——逆鳞剑的碎片还冻在北极冰层里。他右臂残留的龙鳞纹路抽搐了一下，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在示威。
“十点钟方向！”凯文甩出电磁网，蓝光映出铺天盖地的机械蚊群。每只蚊子都有手掌大，复眼闪烁着玩家ID，腹部鼓胀的储血囊里晃动着暗红色液体。
林夜翻滚躲过俯冲的蚊群，战术手套擦过地面时沾满粘稠的辐射尘。
他想起三个月前东京湾的黄昏，苏璃的量子化左臂也是这样闪着不稳定的蓝光。而现在，那个总把狙击枪当乐高拆装的女人，正以数据残影的形态飘在三点钟方向的断墙后。
“别用皮肤接触辐射尘！”
苏璃的警告带着电流杂音。
她的量子化右腿正在消散，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稿，“这些颗粒带着认知污染病毒...”
话没说完，最近的机械蚊突然炸开。血雾中飞出成百上千的纳米虫，瞬间覆盖了赛义德的兽皮斗篷。非洲巫医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脖颈上的巫毒图腾亮起血光，黑血从毛孔渗出形成保护膜。
“蹲下！”
林夜暴喝。凯文几乎同时启动电磁脉冲，爆开的蓝光中，纳米虫雨点般坠落。有只漏网之虫钻进林夜的袖口，他清晰感受到那玩意在用锯齿状口器啃食龙鳞疤痕。
“妈的这比食人鱼还凶...”凯文用镊子夹出死虫，虫尸在培养皿里扭成Ω符号，“它们在采集战斗数据！”
赛义德突然用骨刀指向天空。辐射云裂开道缝隙，十二架运输机正空投集装箱。
每个箱体都印着伊万集团的标志，落地时砸出的坑洞里渗出蓝紫色黏液。
“是玩家。”
林夜瞳孔收缩。
他看见某个集装箱裂开的瞬间，里面蜷缩的人形生物猛地抬头——那人的头盖骨被换成透明观察窗，大脑表面贴满电极片，脖颈后的Ω烙印还冒着热气。
苏璃的残影闪烁到集装箱残骸旁，量子化的手指穿透防护玻璃：“记忆提取进度97%...他们在制造生物兵器。”
仿佛听到指令，所有变异玩家同时转头。他们的眼球凸出眼眶，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喉咙里发出电子合成般的齐诵：“清除冗余个体——”
林夜的后背撞上凯文。机械师正在往霰弹枪里填装自制弹药，弹壳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老鲁班教的破邪咒，专治各种不服。”
第一个变异者扑来时，林夜看清了他作战服上的徽章——东京湾战役的纪念章，边缘还留着弹孔。右臂残留的龙脉能量自发涌动，他一拳轰在对方太阳穴，触感却像打在橡胶轮胎上。
“小心认知污染！”苏璃的量子狙击枪在百米外开火。
被击中的变异者突然僵住，皮肤下鼓起游动的数据包，最终炸成漫天乱码。
赛义德的巫毒鼓震碎三只机械蚊，黑血在辐射尘上烧出逃生路线：“祖灵要收门票了！”
西人冲进地铁站时，凯文的机械义眼突然警报大作。
幽绿的夜视画面里，轨道上堆满冰封的玩家尸体，每个人的左手都被改造成二维码扫描器。
“是上次北极战役的失踪者...”
林夜用鞋尖踢开冰碴，露出半张熟悉的脸——朱雀组爆破手，曾用身体替他挡过β病毒的兄弟。此刻那人的眼皮被缝上数据线，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
苏璃的量子化身影突然剧烈波动。
她的左耳彻底消散，露出后面闪烁的星图：“他们在用尸体当信号中继器...”
话音未落，整条隧道突然亮起血红警报。
冰封的尸体们整齐划一地举起左手，三百道激光二维码组成囚笼。
林夜感觉记忆开始倒流，东京湾的庆功宴、撒哈拉的星空、老鲁班最后的笑容...这些画面被粗暴地打上马赛克。
“闭眼！”赛义德撕开上衣，胸膛的巫毒图腾渗出脓血。
他用骨刀划出非洲星图，黑血凝成的猎户座勉强抵住数据洪流。凯文趁机将自制电磁雷塞进通风管，炸开的电弧暂时瘫痪了激光阵列。
林夜撞开安检闸机时，右臂的龙鳞纹路灼痛难忍。
通道尽头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十二台服务器组正在将辐射云数据灌入主网。
伊万的全息投影悬浮在控制台上，机械脊椎插着三百根数据管。
“欢迎参观我的新画廊。”
伊万抬手挥出辐射云的全息模型，每团云絮都是挣扎的玩家面孔，“死亡是最美的滤镜，不是吗？”
林夜摸向战术包里的青铜齿轮——老鲁班工坊里找到的遗物。
齿轮边缘的刻痕突然发烫，在辐射尘中投射出模糊的设计图。
他想起师父临终时的话：
“真正的剑，在心里。”
当第一个变异者扑到面前时，林夜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他主动撞进对方怀里，沾满辐射尘的右手按在那人胸口的Ω烙印上。龙脉能量顺着指尖逆流，硬生生扯出一段加密数据。
“他在读取伊万的核心协议！”
苏璃的量子狙击枪疯狂闪烁。赛义德的黑血屏障被数据流撕开七道裂口，凯文顶着脑波过载的剧痛输入破解代码。
辐射云在控制室穹顶汇聚成漩涡，林夜右臂的皮肤开始碳化。
但那些流淌在血管里的文明记忆——墨家非攻之道、太虚剑意、龙脉传承——正以数据形式逆向污染伊万的系统。
“你杀不死我！”
伊万的投影扭曲成老鲁班的脸，“人类需要末日来保持清醒...”
林夜捏碎青铜齿轮，墨家机关术的设计图如洪水般灌入服务器。
十二台机组同时过载，炸开的电火花中浮现出师父年轻时的全息影像——那是他第一次给林夜演示机关兽的午后。
当应急照明亮起时，辐射云裂开道纯净的缝隙。
阳光如金色长剑刺破死亡滤镜，照在西人伤痕累累的身上。凯文用报废的机械臂比了个中指，赛义德的黑血在冰面画了个歪斜的笑脸。
“这只是开始。”苏璃的残影正在重组，量子化的手指却缺失了无名指，“伊万在云端存了三百个备份。”
林夜捡起半块融化的Ω芯片，龙鳞纹路在阳光下泛着青铜光泽。
地铁隧道深处传来新的震动声，比机械蚊群更密集，比辐射云更压抑——那是文明火种将熄的余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