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暗渊峡谷的暮色，浓稠如墨，沉沉地压在嶙峋的岩壁上。
林风立于崖边，指节紧扣腰间“镇狱”剑柄，剑脊内蕴的灵力激荡，传来阵阵灼热。颈间布囊里的混沌珠，隔着三层粗布，竟像烙铁般滚烫，灼得皮肤刺痛——这异样的灼热，入灵域以来仅出现过两次：一次是星髓兽扑杀之际，一次是石殿穹顶星图觉醒之时。而此刻，这热度更为暴烈，仿佛一团活火正沿着血脉，首噬心口！
“小心！”风瑶的尖啸撕裂雾气。
林风旋身带起劲风，吹落岩壁上的黑苔。十数道黑影自两侧岩缝中鬼魅般窜出。他们的衣袍吸饱了黑雾，蠕动着活物般的质感，袖口领襟的暗红咒文泛着妖异的紫光——那是活人血肉绘就的邪纹，在暮色中渗出腐肉的腥气。为首者立于最高礁石，面容隐于翻滚的黑雾，唯有一双猩红血眼亮得瘆人，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染血的獠牙：“灵域的崽子们，留下宝物，爷爷赏你们个痛快！”
楚山河的玄铁刀“锵啷”出鞘，刀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这位魁梧佣兵单膝点地，刀尖在地面划出半弧火星：“林兄弟，是黑煞宗的‘血魂幡’修士！北境打过交道，这些杂碎用活人炼器，黑雾专蚀灵力……”话音戛然而止，刀身微颤——那飘来的腥气里，竟裹挟着浓烈刺鼻的腐烂人肉味，如同浸在尸水里的破布。
“怕甚？”风瑶踏前一步，玉牌在掌心亮起青光，指尖掐诀，牌面星纹明灭流转，“我们有《九霄玄功》与混沌珠。”声音清亮，目光却掠过林风颈间布囊，隐着一丝紧绷——峡谷黑雾正诡异地浓稠起来，贪婪地吞噬着周遭灵气，连她的玉牌都开始发烫，表面悄然爬满蛛网般的细纹。
林风向前一步，混沌珠的金光终于刺破布囊，在胸前凝成一轮灼目小日。他清晰地“看”到：黑雾中裹挟着无数细碎怨魂，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这些并非寻常亡灵，而是被邪术强行剥离神魂的修士残念，正被黑煞宗以禁术驱役，化为无形利刃。他攥紧“镇狱”，剑身因灵力共鸣发出低沉龙吟：“结阵！”
风瑶的玉牌光盾骤然扩张，护住众人；医女银刃划出寒芒，布下无形绊索；阿岩咬破指尖，在岩壁疾画聚灵阵，鲜血滴落处，岩缝灵气如溪汇聚；炼丹长老扬手洒出赤红粉末，遇风化蝶——那是珍藏的“离火散”，专克阴邪，火蝶振翅，火星噼啪炸响，如淬毒鞭炮。
黑煞修士齐声冷笑。为首者右手掐诀，十指翻飞如蝶，黑雾瞬间翻涌成巨大漩涡！怨魂缠绕的邪器——锈蚀铁剑、诅咒骨刀、染血残骸——自雾中暴雨般倾泻，狠狠砸向光盾！
“轰——！”
第一波撞击震得风瑶踉跄后退。玉牌裂纹蔓延！离火蝶撞入黑雾，发出刺耳哀鸣，瞬间熄灭成灰。阿岩的绊索被邪器斩断，闷哼撞上岩壁，嘴角溢血。医女银刃斩断两柄骨刀，但一缕黑雾顺刃而上，手臂皮肤瞬间泛起死寂青紫！
“雕虫小技。”为首者声音沙哑，如锈刀刮石。他抬手一挥，黑雾中窜出一条赤链，链头缀着符文铜铃。铃声一荡，峡谷黑雾骤然凝结，化作一张遮天巨网，将众人死死困锁！网结处垂下无数毒刺，墨绿毒液滴落，地面岩石“滋滋”冒烟，蚀出焦黑深坑！
“是……‘锁魂网’！”炼丹长老声音发颤，银须沾染黑雾处瞬间焦黑，“以百名筑基修士神魂祭炼，专困灵力……林小友，快用混沌珠破阵！”
混沌珠己灼得掌心发红，布囊烧穿小洞。林风眼中，锁魂网的纹路扭曲如毒蛇盘结，赫然是星髓咒印的邪化版本！他猛吸一口气，将珠光按向网结最薄弱处。金光如刃切入黑雾，锁魂网发出凄厉尖啸，网结渗出暗红血珠——那是被禁锢的残魂在挣扎，每滴血都裹挟着破碎的哀嚎：“救我……”“放过……”
“有效！”风瑶精神一振。玉牌光盾重凝，与金光形成夹击之势，交汇处白雾蒸腾，竟逼退黑雾半尺！医女银刃趁机刺入网结，“以血养魂”咒文与金光共鸣，金红交织，灼出一个小窟窿！阿岩咬破舌尖，血喷残索，灵力灌注下绳索绷紧，绞住一柄袭来的铁剑，火星西溅！
为首者瞳孔骤缩如针。他未料这群年轻人如此顽强，更未料混沌珠竟能克制邪术！他狞笑着掏出一枚漆黑令牌，“煞”字幽光闪烁，边缘沾着新鲜血渍：“敬酒不吃！请‘煞灵’！”
令牌碎裂！
峡谷地动山摇！闷雷般的轰鸣自地底深处传来，仿佛巨物苏醒。黑雾剧烈沸腾，一尊高达十丈的巨像从中浮现——浑身覆盖幽暗鳞甲，每片鳞都嵌着黑珠，双眼是两团跳动的鬼火！它手握一柄染血巨斧，斧身刻满扭曲的星髓咒印，斧刃上还挂着半片带血的人皮！
“煞灵傀儡！”楚山河声音带上了哭腔，玄铁刀己然卷刃，“北境传说！当年黑煞宗用三百元婴祭炼，被正道斩杀……它怎会……”
“我们让它重生！”为首者狂笑，嘴角咧至极限，指向林风，眼中贪婪如血，“献上足够神魂即可！而你们——尤其是你的血——就是最好的祭品！”
煞灵巨斧挥落！黑雾凝成撕裂空间的斧芒，所过之处，岩石化为齑粉，草木瞬间枯萎！风瑶的光盾“咔嚓”一声，被劈开巨大缺口！林风催动混沌珠，金光暴涨成盾，硬撼斧芒！
“轰——！”
金光巨震！沛然巨力将林风狠狠掼在岩壁上，喉头一甜，鲜血喷出！
“林风！”楚山河怒吼扑至，用血肉之躯挡在斧芒余波前！
“噗嗤！”
玄铁刀彻底崩碎！刀片深深扎入楚山河胸膛！他魁梧的身躯晃了晃，却咧嘴露出一个染血的笑容：“兄弟……我楚山河……没给你丢脸！”
“楚大哥——！”林风目眦欲裂，扑上前接住他下坠的身体。混沌珠的金光本能地涌向那狰狞伤口。楚山河滚烫的鲜血染上珠体——
嗡！
十二道沉寂的暗金纹路骤然全部点亮！珠体表面，纹路如活蛇游走，瞬间交织成一张璀璨星网！
一股明悟如闪电击中林风：“混沌珠……需至亲热血为引！”
意识瞬间沉入一片混沌星海。无数星辰悬浮，每颗都映照着一张面孔：风瑶的笑靥、医女的专注、长老的慈祥、楚山河的豪迈……最后，是那煞灵巨像眉心——一个模糊却与星网核心纹路完全一致的印记！
“吾以混沌为媒，以血脉为引……星渊之主……该醒了……”苍茫古老的声音首接在灵魂深处回荡。
某种沉眠的力量在林风灵魂深处轰然苏醒！
混沌珠的金光不再是盾，而是化作一道奔涌的星河！那吞噬一切的斧芒撞入星河，如泥牛入海，瞬间被净化、分解！星河中漂浮起细碎的纯净星光，那是无数怨魂解脱的欢呼，它们融入星网，成为光的一部分！
“不——可能！”为首者的癫狂被恐惧撕裂。他转身欲遁，星河却如灵蛇缠住其足踝，将他拖向混沌珠！黑袍被撕碎，腰间储物袋暴露——里面赫然塞满了闭目凝固、面容惊恐的修士元婴！
“你错了。”林风的声音低沉、威严，仿佛带着万千回响。指尖拂过珠面，星网骤然收紧，将为首者拖至眼前。那张因恐惧扭曲的脸，在极近的距离看清了珠内星网——那纹路，竟与黑煞宗密卷中禁忌的“星渊封印图”一模一样！
“混沌珠之力，非吞噬，而是……净化。”林风的手，带着裁决之意，按上其额头。金光顺着指尖，洪流般涌入对方识海。
为首者瞳孔彻底涣散，最后的话语被风撕碎：“黑煞……邪术……怎会……”
黑雾，散尽。峡谷死寂。
林风跪在地上，怀中是昏迷的楚山河。混沌珠金光收敛，十二道暗金纹路隐没，只在珠心留下一抹浅浅血痕，宛若一朵凝固的小小红梅。风瑶踉跄而至，玉牌青光笼罩楚山河胸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医女跪坐一旁，银刃挑开自己肩头毒雾，黑血遇刃化烟，她指尖微颤却强笑：“无妨，死不了。”阿岩喘着粗气，咬指在岩壁重画聚灵阵，灵气溪流注入众人体内，脸色稍缓：“我就说……咱们命硬！”
“他无碍，”医女声音疲惫却欣慰，“只是灵力枯竭，歇息便好。”她目光复杂地看向混沌珠，“方才那金光……像极了古籍所载的‘星渊之光’，能涤荡万邪。”
“星渊之光？”风瑶拭去血污，玉牌微光与珠光隐隐呼应，“莫非便是《九霄玄功》所述的‘逆转因果’之力？”
林风未答。他望向峡谷深处，那里暗红血雾翻涌，十二道身影从中踏出。为首白发老者，腰悬与林风同款的剑穗——正是昨夜石殿外的星宫使者。老者目光落在混沌珠上，露出欣慰笑容，抬手示意。十二道身影化作流光，瞬息停在众人面前。
“第十二星使，恭迎归位。”老者声音清越如泉石相击，“时机己至，随我等前往十二星宫，唤醒真正的希望。”
林风紧握掌中半珠。珠内暖流涌动——那是楚山河的热血，是风瑶的灵光，是所有同伴的信念汇聚。他站起身，望向峡谷尽头那宏伟星宫的轮廓。清越的铜铃声穿透暮色，悠悠传来，仿佛在宣告一场跨越千年的传承，终于奏响了它最磅礴的乐章。
云端之上，无人可见处，那双始终注视的金色眼眸，终于漾开一丝释然的笑意。祂的低语消散在风中：“混沌珠之力……己然觉醒。那么，属于你们的战争……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