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正从水泥地面渗进单薄的布鞋。
秦曼看了眼腕表,中午十一点半,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中午杨晓芸会来找她吃饭,如果找不到她,肯定会找护士打听,找到库房来。
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秦曼摸不准,她最近的确是高调了。
不遭人妒是庸人,难道这个时代的人,也会生出歹毒的心思?
冷静下来后,秦曼开始分析。
她最近,可以说并没有得罪人,也可以说得罪了很多人。
副院长那套两室一厅的宿舍,绝对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大奖励。
在医院里干了二十几年的,也未必有这个机会。
等了一会儿,秦曼出不去,开始清点库房。
库房一共有三层,一楼角落有两扇装着铁栅栏的高窗,堆满旧病历的铁柜,还有几箱过期的医用酒精。
温度计显示零下二十二度,而她的棉袄还挂在办公室。
秦曼把双手夹在腋下,用力搓了搓手。
有心从空间里拿出御寒保暖的羽绒服,发现空间升级中,暂时无法使用。
进不去,也拿不出东西。
“升级了?”
以前从没有过类似的情况,秦曼突然感觉很不安。
她开始用力踹门,喊道:“有人在吗?”
西周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半晴半阴,高窗的铁栅栏在地面投下囚笼般的暗影。
秦曼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太冷了!
她拆开一包纱布裹在脚上,把过期酒精倒在废纸上,犹豫着要不要点火取暖。
突然,一丝焦糊味钻进鼻腔。
不是她点的火。
浓烟正从门缝下涌进来,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木头门框。
库房里生理盐水早就己经冻成了冰坨,秦曼用纱布包裹,靠在墙边,听到火舌舔舐木架的噼啪声越来越近。
“不好!”
库房里有酒精,全是易燃易爆物。
她刚被关进来就起火,绝不是巧合。
秦曼心底一凉,挣扎地喊道:“救命!”
情急之下,她抓起半瓶未碎的酒精砸向铁窗,玻璃碎片混着酒精哗啦洒落。
只有这样,才可以送信号,让外面的人知道库房里有人在。
寒风灌进来,却让火势更猛。
一根燃烧的房梁轰然砸在她脚边,火星溅到白大褂上立刻烧出焦黑的洞。
秦曼绕过房梁,正要往楼上跑,她听见铁门处传来一声比爆炸还响的撞击。
“小曼,坚持住!”
谈铮的声音穿过火墙刺入耳膜。
秦曼挣扎着抬头,看见大门在第三次撞击后扭曲变形。
一道穿着军装的身影踹开燃烧的门板冲进来,火星像暴雨般落在他身上。
“趴下!”
谈铮大吼着扑过来,军大衣在空中展开,如鹰翼将她严严实实裹住。
一块燃烧的木板砸在他背上,谈铮闷哼一声,双臂却像铁箍般纹丝不动。
秦曼被他拦腰抱起,热浪扑面而来。
前面一片火海,根本过不去了!
谈铮突然转向,用肩膀撞向燃烧的货架,清出一条通路。
火苗窜上他的裤腿,他竟像感觉不到疼,一脚踢开摇摇欲坠的门框。
“抓紧我!”
谈铮在爆裂声中大吼。
秦曼死死搂住他的脖子,感觉到他脖颈暴起的青筋。
一根燃烧的横梁当头砸下,谈铮猛地侧身。
木梁擦着他后背砸在地上,溅起的火星烫得秦曼猛地一缩。
“谈铮同志,你怎么来了?”
秦曼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她极力镇定,关键时刻逃命,不能拖后腿。
“门口火势太大,我们从三楼出去。”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着火了”的喊声。
谈铮带着秦曼上了三楼,突然扯开烧焦的军装内衬,全部绑成条缠在腰间。
另一边绳索系在排水管上,转身蹲下:“上来,我背着你速降。”
秦曼望向三楼窗口,胃部一阵痉挛。
火焰正从库房窗口喷涌而出,映红了他半边脸。
秦曼颤抖着攀上他的背,突然摸到一片湿热。
“你受伤了!”
谈铮的后背,早就被血浸透了。
秦曼眼角,心里抽搐着疼。
看到谈铮的一刹那,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有事。
因为,有他在。
她,信他。
“抱紧。”
谈铮充耳不闻,抓住绳索一跃而下。
寒风呼啸着掠过耳畔,秦曼感觉自己在坠向地狱。
绳索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突然剧烈晃动,上端的固定处开始松动。
谈铮在坠落瞬间扭转身体,自己垫在下面重重砸进雪堆。
秦曼被他护在胸前,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
“小曼,有人想要烧死你。”
己经是中午,天却和晚上一样黑了,天空飘起小雪花。
谈铮和秦曼额头相抵,喘息交缠。
在不远处火光的映射下,秦曼发现他的瞳孔里跳动着未熄的光。
“谈铮同志,多亏有你在。”
新鲜空气灌入肺部的刺痛,让秦曼清醒过来。
这个节骨眼,空间升级完毕。
秦曼没有庆幸,只有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后怕和绝望。
谈铮把她放在雪地上,徒手拍灭她发梢的火星。
他左眉被烧秃了一截,军装右肩焦黑一片。
“你知道是谁锁的门?”
谈铮声音沙哑得可怕,手指却轻柔地拂去她脸上的烟灰。
秦曼摇头:“我不知道,也想不到。”
明面上,她的敌人只有周怀民一家。
恶意无处不在,她应该对人有更多的防备。
有人针对她,这不是她的错。
秦曼视线下移,突然抓住谈铮翻卷的袖口,狠狠皱眉:“你的手……”
“不碍事。”
谈铮用没受伤的手脱下毛衣裹住她,“别怕,保卫科的人去追纵火犯了,此事必须给你一个交代。”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
谈铮突然捧住她冻僵的手,呵着热气揉搓:“下次,更要保护好自己。”
秦曼看着他烧焦的眉梢,忽然把冰凉的脸颊贴在他掌心,闷闷地道:“好。”
“不过,应该没有下次了,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谈铮身子一僵,耳尖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