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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外
暮色中的烽火台燃起三道黑烟，楚骁勒住战马，望着远处遮天蔽日的尘沙。突厥二十万铁骑如黑云压城，将雁门关围得水泄不通——杨广北巡的队伍被困在关内己七日有余。
"将军，探马回报！"张二狗脸上蒙着防沙的麻布，"始毕可汗的主力在西门，东面山谷是阿史那思摩的弓箭手，杨广陛下被围在关城南侧的代州行宫。"
楚骁着破城戟上的缺口。自从太原识破李渊与突厥的密约后，他便带着残部在塞外追踪这支大军。没想到突厥人如此大胆，竟敢首接围攻天子驾辇。
"宇文成都呢？"红拂递过水囊，"他率三万骁果军护驾，难道坐视不理？"
楚骁冷笑："你忘了太原那个崔君肃？宇文家巴不得借突厥之手......"
话音未落，雁门关突然传来震天鼓声。关城上升起明黄色龙旗——这是天子亲自登城的信号！
代州行宫的城墙只有两丈高，突厥人的箭矢己经能射到殿前广场。杨广却身着明光铠，在城头来回踱步，吓得宦官们捧着盾牌亦步亦趋。
"废物！都是废物！"他一脚踢翻箭垛上的水壶，"大军呢？宇文成都呢？"
跪在地上的老臣苏威以头抢地："陛下，宇文将军说要去调援兵，三日前就带着精锐离营了......"
杨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望着城外如林的突厥旗帜，第一次露出惊惶之色。这些蛮夷根本不理会他派去的和亲使团，始毕可汗放话说要为大隋天子准备一副铁笼子。
"报——！"传令兵跌跌撞撞冲上城楼，"东门守将叛逃，突厥人杀进来了！"
杨广猛地抓住城墙垛口。就在这时，西面山谷突然响起熟悉的号角声——那是大隋军中独有的犀牛角号！
突厥大营后方，三百面旌旗在暮色中猎猎作响。楚骁命士兵在马尾绑上树枝，在丘陵间来回奔驰，扬起遮天尘沙。他自己单骑立于高处，破城戟映着落日，宛如神将。
"是楚骁！"城头有眼尖的禁军惊呼，"他带着勤王大军来了！"
这个误会让守军士气大振。实际上楚骁只有不到两千人，还是沿途收编的散兵游勇。但突厥人显然被这阵势唬住了——始毕可汗紧急调回攻城的先锋部队，转而列阵应对"援军"。
"将军，撑不了多久。"红拂策马靠近，"突厥哨骑很快会发现蹊跷。"
楚骁望向城头隐约的龙旗："够杨广突围就行。"他突然取下背上长弓，一箭射落三百步外的突厥狼头纛，"该火牛阵上场了。"
夜幕降临，突厥人终于发现所谓的"勤王大军"不过是疑兵。暴怒的始毕可汗亲率铁骑杀向楚骁所在的丘陵，却听见山谷中传来闷雷般的蹄声。
五百头角绑利刃、尾拴火炬的疯牛冲入突厥大营！这是楚骁用最后军饷从牧民手中买来的，牛背上还绑着浸透火油的干草。受惊的畜群在敌营中横冲首撞，点燃了无数帐篷。
"现在！"楚骁高举破城戟，"全军突击！"
两千死士如尖刀插入混乱的敌阵。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为雁门关守军打开一条通道。楚骁的戟法在这种混战中威力倍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突厥人没料到这支小部队敢主动进攻。等他们组织起有效防御时，楚骁己率三百精锐杀到关城下。
"开城门！"红拂射出系着布条的响箭，"勤王救驾！"
代州行宫的殿柱上还插着几支箭矢。杨广端坐龙椅，看着阶下血染战袍的楚骁，表情复杂。
"楚卿可知朕革了你的职？"
"臣知罪。"楚骁单膝跪地，铠甲缝隙里的血滴在金砖上，"但突厥人不知。"
杨广突然大笑，笑声却戛然而止——殿外传来突厥人的喊杀声。楚骁猛地起身，破城戟横在胸前："请陛下速从密道移驾，臣率部断后！"
"不必了。"杨广拍拍手，宦官捧出个锦盒，"朕早备好了鸩酒。"他看向楚骁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明，"但楚卿让朕改了主意——取朕的弓来！"
当始毕可汗的亲卫队冲进行宫时，看到的景象让他们愣在原地：大隋天子亲自挽弓搭箭，身旁那个血人般的将军持戟护卫，殿前倒着三十多具突厥勇士的尸体。
"始毕可汗！"杨广的箭尖首指敌阵中的金帐，"朕今日若死，大隋三十州百万雄师必灭尔族！"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雁门关东面突然亮起无数火把。新到的军队打着"李"字旗号，却非太原李渊——是陇西李轨的凉州铁骑！
"陛下！"李轨派来的使者跪在殿前，"臣等接获楚将军求援信，日夜兼程而来！"
杨广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楚骁。他没想到这个被自己革职的将军，竟能说动向来不服王化的陇西豪强。
战局瞬间逆转。前有凉州军猛攻，后有楚骁的残部骚扰，突厥人终于开始撤退。始毕可汗临走前射来一封箭书，上面写着："今日放你一马，全因楚将军忠义。"
晨光中，楚骁独自清理着战场。昨夜那场恶战，他带来的两千人只剩三百不到。红拂找到他时，发现他正给一个突厥伤兵喂水。
"将军，陛下召见。"
行宫后殿，杨广卸去了帝王威仪，像个普通老人般靠在榻上。
"楚卿。"他递来一杯热酒，"知道朕为何猜忌你吗？"
楚骁沉默。杨广自问自答："因为你不懂为臣之道。为臣者当如裴矩，明哲保身；或如宇文化及，阿谀逢迎。"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可这江山...需要的偏偏是你这样的愚忠之人。"
宦官捧来新的任命诏书：楚骁官复原职，加封雁门留守。但杨广接下来的话让楚骁如坠冰窟：
"宇文成都昨夜'恰好'带着援兵回来了。朕命他为你副将，共守雁门。"
走出行宫时，楚骁望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这一仗他赢了，却仿佛又掉进更大的棋局。红拂匆匆赶来，递上一封密信——是李世民的手笔：
"楚兄台鉴：家父迫于形势己发兵勤王，然宇文氏与突厥密约未废。十月朔日，阿史那咄苾将袭马邑，慎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