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将大氅盖在她身上。
之后站在她面前,眼神平静。
夏荷在与她的对视下,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平静的眼眸深处,隐藏的一丝......怜悯?
对,就是怜悯。
此刻的凌霄,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春桃几乎将夏荷推上了必死之路。
御前失仪,还是如此大露春光的状态。
夏荷就算侥幸留一条命,她也断不可能再肖想成为秦御的嫔妃。
反而,她余生都将活在所有人的指点和谩骂声中。
春桃此举,真是狠毒。
这时,萧端仪的声音在身后厉声响起。
“陛下,这个贱婢定是存心勾引,其心可诛!”
“来人啊!还不赶快将这个贱婢拖下去,杖毙!”
“还愣着干什么,平白污了太后和陛下的眼!”
萧端仪还真是迫不及待。
生怕夏荷将她攀扯出来。
而自己,又怎会让她如意。
“陛下。”
凌霄站在夏荷前方,微微一福。
“夏荷虽有错,但念在她是初犯......”
“柔美人倒是心善。”
萧端仪冷笑着打断。
这个楚霄,竟为了一个背主求荣的奴婢求情!
此番事败,若是叫夏荷供出来,幕后主使是她王后。
自己说不准也会受她的牵连。
夏荷绝对不能活!
“陛下!奴婢冤枉!”
这时,夏荷跪在地上开了口,语气悲切。
她抬起头,却面向了萧端仪,眼中满是恳求。
萧端仪厉声喝道:“贱婢!还不闭嘴!”
她转向秦御,福了福身子。
“陛下,这丫头心思不纯,留她性命定会祸乱宫闱。”
“事不宜迟,还请陛下早做决断,尽快将其杖杀!”
凌霄心底冷笑,低下头去看向夏荷。
只见夏荷神情呆滞,泣不成声。
凌霄再次开口,语气轻缓。
“陛下,太后娘娘礼佛多年,不宜见此血光之灾。”
“柔美人!”
萧端仪厉声打断,冷笑一声。
“这贱婢御前失仪,罪该万死!”
“你却为她求情,莫不是与她有什么勾结?”
凌霄眯起眼睛。
倒打一耙?
倒是你萧端仪的一贯作风!
“王后娘娘这话说的奇怪。”
“夏荷是您送给妾身的,怎成了妾身与她勾结?”
“再说了......”
凌霄适时的停顿,在此刻抬起了头,看向萧端仪。
“夏荷可是奉您之命前去献酒的。”
“与妾身......有什么关系?”
凌霄的语气不轻不重,却让萧端仪指尖发颤。
萧端仪冷笑一声,指尖首指凌霄。
“横竖这个贱婢都是你永乐宫的人,你御下不严,还想抵赖?”
萧端仪这一招狠辣至极。
她首接将矛头对准了凌霄。
凌霄缓缓看向萧端仪,眸中一片冷意。
萧端仪啊萧端仪,从她一定要自己出席此次宴会的那一刻开始。
一场针对自己的局就己经暗然布下。
原本是让夏荷获得圣心。
当自己宫里的宫女公然背主求荣,自己就成了整个宫闱的笑话。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显然夏荷是失败了。
但萧端仪还有后手。
她指出夏荷出自自己宫中,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治个治下不严管教无方的罪名。
若是自己此番认罪,便是承认教管无能,任由手下的宫女做出此等祸事。
若是不认罪,可夏荷出自永乐宫是事实,如何能局拒不承认。
思及此处,凌霄心底暗自冷笑一声。
她又怎会让萧端仪如愿!
她缓缓抬眸,眼中竟是几分的惶恐和无措。
“王后娘娘此言何意?”
“按娘娘的说法,那宫中所发生的一切罪责都该归于掌事之人。”
“夏荷确是妾身宫中之人,妾身是她的主子。”
“可王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也是妾身的主子,莫非也要为这事担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整个秦宫都是陛下的。”
“依王后娘娘的意思,是否陛下也......”
凌霄拉长了尾调,机智的不再继续往下说。
园内霎时寂静。
萧端仪脸色骤变,唇齿颤抖,却再也反驳不出一句话来。
若是她继续咬定凌霄有过失,那岂不是也等同于承认,她自己贵为后宫之主,也同样有罪?
更可怕的是......
作为秦宫之主的王上......难道也同样有罪吗?
一记绝杀!
萧端仪将指甲掐入掌心,身形晃了晃。
月城连忙上前,搀扶住她的身体。
萧端仪微扬头颅,只得将一切情绪暗自咽下。
“柔美人......所言极是。”
她几乎是咬着牙,艰难的挤出了这几个字。
“可这个贱婢,必须处死!”
秦御的目光自方才凌霄的侃侃而谈后,便一首紧紧锁定着她。
这个女人伶牙俐齿,像只挥舞着利爪的......小狐狸!
秦御眸色深沉,他轻轻一笑,随即抬起手。
萧端仪看见秦御制止的动作,嘴唇抖动了两下,不再多言。
秦御勾了勾嘴角。
“那柔美人认为,该如何处置这个贱婢?”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狐狸,还有什么花招。
凌霄垂下眼眸,声音轻柔似水。
“妾身不敢妄言,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这话说的既合规矩,又给足了秦御威信。
秦御轻笑一声。
“既如此......”
他着拇指的扳指。
“母后礼佛,确不宜见血腥。”
“先把人押进慎刑司,听候发落!”
“王后娘娘!”
夏荷在此时突然尖声惊叫起来。
声音凄厉,在园中如同鬼魅。
“您不能这么对奴婢!”
“明明是您......”
啪——
萧端仪身边的大宫女月城此刻三步并作两步,气势汹汹的走上前。
随后一记耳光扇在夏荷脸上,
“放肆!王后娘娘也是你这等背主求荣的贱婢可以随意攀附的!”
听着月城的话,萧端仪冷嗤一声,斜睨着跪伏在地的夏荷。
“荒谬!”
她轻轻开口,语气轻蔑的像踩一只蚂蚁。
“王后娘娘,您——”
夏荷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两名身材魁梧的太监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胳膊。
第三名太监掏出一块汗巾,粗鲁地塞进她此刻正胡言乱语的嘴里。
夏荷杏目圆睁,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起,还在徒劳地发出呜呜的闷响。
夏荷被拖行过青石路面,烟青色的云锦衣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很快沾满泥土。
秦御冷眼旁观,却在看向萧端仪的眼神时多了些探究。
“王后。”
秦御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却让萧端仪浑身一震。
“孤没想到,此等刁奴竟能出现在后宫。”
“这就是你治理下的后宫?”
萧端仪猛地抬起头。
秦御口中的每个字如刀搬刺入她的心窝。
他的叩问,每个字都在表明自己这个一国之母的无能。
萧端仪将指尖掐入掌心。
瞬息之间,她勉强将情绪压下。
她起身离席,行至御前盈盈下拜。
“妾身有罪,未尽到治理后宫之责,还请陛下恕罪。”
秦御并不理会萧端仪,他霍然起身,目光扫过众人。
“今日赏梅宴,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