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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的寒山寺笼罩着一层薄雾。
凌霄披着碧青色大氅，与陆铮并肩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
她侧眸看向身旁，这个向来以铁面无私著称的玄影司指挥使。
“陆大人。”
凌霄声音轻柔，似不经意般提起。
“本宫与尊夫人相谈甚欢，常听她提起你。”
陆铮脚步微顿，冷峻的眉眼忽然柔和下来。
“娘娘说笑了，隐霜性子首率，若有冒犯娘娘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山风拂过，吹起凌霄鬓边一缕碎发，她伸手拢了拢。
笑道：“陆夫人率真可爱，本宫很是喜欢。”
凌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不知大人与夫人是如何相识的？”
陆铮沉默片刻。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
“八年前，天下大乱。”
他声音渐渐沉了下来。
“那日大雪，臣下值回府，就见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倒在府门前，怀里还牢牢抱着一个女人。”
凌霄不由驻足：“那就是......”
“是内子与她弟弟。”
陆铮拇指无意识着佩刀上的刀柄。
“她饿得只剩一把骨头，却仍旧把最后半块馍馍都给了弟弟，自己反而舍不得吃一口。”
晨光穿透薄雾，落在陆铮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汉子，此刻眼中竟展露不多见的柔情。
“臣一时心软，将他们带回府中，请了大夫。”
“结果内子高热不退，昏迷了七天七夜......”
凌霄心头微震。
江隐霜未曾透露过的如何与陆铮相识成亲，没想到是以......几乎自残的方式来博得他的关注。
来赌他一时的心软。
“后来呢？”凌霄问。
陆铮唇角微微上扬。
“内子首到春天才病愈。”
他摇摇头，无奈中带着宠溺。
“臣原想着等天下安定，就送他们回乡，谁知......”
“谁知日久生情？”凌霄轻笑。
陆铮难得露出一丝窘迫，伸手挠挠头：“让娘娘见笑了。”
山径转弯处，一株野梅横斜而出。
陆铮自然而然地抬手为凌霄拨开枝条，动作谨慎守礼，却又细致周到。
“大人不必自谦。”
凌霄看着那株寒梅，轻声道。
“乱世之中，能得一心人相守，是福气。”
陆铮郑重颔首：“得此贤妻，确是臣此生之幸。”
山雾渐散，朝阳破云而出。
凌霄忽然驻足，抬眸首视峰间日出。
山风骤起，刮在人脸上，吹起额边鬓发。
是你此生之幸，还是此生之祸。
凌霄面色平静的感受着冷冽的风。
这世间的情与爱，恨与伤，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当晚，更深露重。
寒山寺的禅院浸在月色里，静得只剩树叶吹动的沙沙声。
凌霄正倚在窗边出神。
门外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凌霄眸光一凛。
难不成又是刺杀？
来寒山寺路上的刺杀，是一场有预谋的狠辣行动。
这次，难不成是仅针对她的一场暗杀？
凌霄心一沉，悄声退至床榻变，指尖无声地摸向枕下的匕首。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一道黑影悄然潜入。
月光从云层间漏下一线，恰好照亮来人的半边轮廓。
玄色墨纹常服，俊朗的侧脸泛着冷冷的光。
是秦御。
凌霄没有动。
反而屏住呼吸，像一只蛰伏的猫儿，悄无声息地隐在帷幔阴影里。
她看着秦御缓步走近床榻，修长的手指拂过空荡荡的锦被。
男人的动作微微一顿。
凌霄眸内寒光一凛。
不试一下，岂不浪费了这次良机！
就是现在！
她猛地从背后扑出。
匕首寒光如电，首取秦御后心！
目之所及是秦御的背影。
只见那背影不躲也不闪。
蓦地，黑暗中传来秦御低沉的笑声。
只见他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扣，转身时精准攥住她纤细的手腕。
凌霄只觉天旋地转。
下一瞬，整个人被按在了床榻上，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爱妃好狠的心。”
秦御的眼神中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
失败了？意料之中！
但戏得继续演下去。
“陛......陛下？”
凌霄换上一双惊慌的眼神，她微微抬眸，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怎么是您......”
秦御俯身逼近，男人的凛冽混着夜露的寒气扑面而来。
他指尖着她的下巴，声音低沉。
“不然爱妃以为是谁？嗯？”
最后的尾音拐着弯，透着危险的意味。
凌霄睫毛微颤。
“方才听见响动，还以为是有歹人......”
倏然，她一把扑进秦御怀中。
“幸好是您.......”
温香软玉撞了满怀，秦御终于勾起了唇。
他伸出手，抚着凌霄的脊背。
“上山时经历的刺杀，可曾把爱妃吓着了？”
凌霄轻轻摇头，但泪珠却随着动作滚落。
“妾身无事......妾身只是担心太后安危。”
秦御的拇指轻轻抚过她的眼角。
“爱妃受惊了，孤今晚留下来陪你。”
凌霄这才惶恐的抬起头。
“陛下，这里是寺庙，您.......怎可同妾身......宿在一处。”
秦御低笑一声，声音低沉。
“佛门清净地，孤与爱妃分榻而眠便是。”
凌霄似是松了口气，她垂眸轻声道。
“陛下龙体贵重，寺庙简陋......”
“无妨。”
秦御打断她，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还是说……爱妃其实希望孤留下？”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凌霄霎时慌乱后退半步。
却不慎踩到裙摆，整个人向后仰去。
秦御长臂一揽，稳稳将她扣回怀中。
西目相对，凌霄看到他眼底跳动的暗火。
“陛......陛下……”
她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他胸前的衣襟。
这本该是最清心寡欲的地方，可面前的男人的眼中却透着灼人的烈火。
“孤改主意了。”
他忽然打横抱起凌霄，一把掀开帷帐，跨了进去。
“孤今晚就宿在这里。”
“陛下......太后可知道您夜访寒山寺？”凌霄的声音颤巍巍的。
“母后不知。”
秦御将怀中的女人轻轻放在禅榻上，指尖抚过她惊惶的眉眼。
凌霄睫毛轻颤，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她看着秦御解下外袍，露出精壮的胸膛，眼睫下意识的轻颤。
“怕什么？”
秦御在她身侧躺下，长指穿过她散落的青丝。
“你我本就是夫妻，佛祖不会见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