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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担心”学徒在想什么，贺承业或多或少也能猜出一二。
日久见人心，他们早晚会知道大姑娘是个很好的人。
“下雨不便寻人，大家趁此机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等天晴之后再继续。”
说话间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外，冒着大雨，三个身强体壮的大汉闯了进来。
“快，把你们的好酒好菜端上来，把爷几个伺候舒坦了，爷几个重重有赏。”
福来客栈的掌柜小二忙引领他们到里面坐下，好酒端上桌，好菜则在后厨备着。
“老大，没想到咱们也能跟建州祝家的酒坊合作，为他们提供莲子药材！”
这三人是泉州的一片莲塘承包人，刚跟建州祝家做了笔大买卖，往后专门为祝家的酒坊提供莲子，期限暂定一年。
被称作老大的汉子猛灌一口酒，眉眼之间难掩得意。
“这都得多亏了祝家的药酒，在斗酒会上夺魁不说还入了京城贵人眼，咱们才有机会赚一笔。”
“大哥，我听说，祝家之所以收购大批药材，是因为他们承接了官家的订单。”
一个小弟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关注他们，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听来的传言，“莫非是真的？”
老大瞥了他一眼：“自己知道就好，别把消息到处乱传，人家祝家还要找机会把这件事公开出去呢。”
据说，郴州斗酒会上祝家的玉粮摘得魁首，恰逢京中有贵人来此。
看祝家夺魁心中好奇，一番探查，贵人了解了祝家酒坊的发家历史，确定祝家没惹过官司，这位京城来的贵人便与祝家达成了生意上的往来。
“这么说，日后咱们大越西北大军需要的酒，全是他们祝家提供了。
啧啧，祝家不得了啊，从今往后飞黄腾达，要变皇商啊！”
“管那么多干嘛，咱们能有钱赚就够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张西你去催催小二，菜怎么还不上……”
三个大汉转移了话题，谈笑间一派怡然自得好不快活。
离他们几张桌子远的贺承业，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祝家，成为了官家的合作商？
郴州斗酒会获奖的玉粮液，不正是利用染家回春酿的方子修改而来的吗？
贺承业突然起身，王洋西人齐齐一愣：“贺管事，怎么了？”
“我肚子不舒服，你们先喝着，等我去去就来。”
贺承业回到楼上客房，取来笔墨纸砚，飞快写下刚才听来的消息。
“大姑娘亲启:
近来一切安好，唯寻人一事尚未有结果，大姑娘不必忧心。
偶知闻一事颇为蹊跷，心有不安，特书信告知，祝家借用回春酿酒方与官家结成合作。
传言西北大军军需酒己被祝家垄断……”
贺承业放下笔，吹了吹墨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他心里隐隐不安，就连眼皮也适时地跳动几下。
祝家若是依靠自研自酿的酒爱跟谁合作跟谁合作去，可偏偏是靠着染家回春酿为基，这……！
不出差池还好，一旦出了问题，官府只要去查，定能查出玉粮液的原型是染家的回春酿，到时谁也不能保证祝家会不会把罪责推到染家头上！
而且，爹和染伯父的死，背后没准就牵扯着京城里的那群贵人，他得叮嘱大姑娘，万事多加小心。
吹干墨汁，把信装进信封里，贺承业拎着一把伞匆匆出了客栈。
对王洋西人，贺承业只是声称肚子不舒服要去看大夫。
王洋西人不疑有他，目送贺承业撑开伞走入雨幕里。
大越是有驿夫专门负责送信的，只不过送一次信花费颇多，寻常人家很少会找驿夫，都是寻个赶路的商贾、或是熟人帮忙托寄。
贺承业是急着把消息传给染乔，故而找到驿夫，把信交给对方：“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云城裕村的九沐酒坊，找到一位叫染乔的姑娘，把信交给她。”
“你放心，我们的驿夫个顶个的快，保准不到半月就把信送到你要交的人手上。”
贺承业付了银两，心中的石头却并未就此落地。
又过去几日，祝家果然放出消息，称他们的酒坊承接了西北大军的订单。
郴州、建州、泉州等地，大街小巷茶余饭后闲聊的谈资都是祝家酒坊。
贺承业和王洋走在街上。
“管事，祝家如今可真是风光无限啊！你说什么时候，咱们也能与官家合作？”王洋跟随贺承业来到一处闹市，听说这几日外国的商人常在此处现身。
贺承业扫了他一眼，前方有个茶摊，二人过去点了壶茶，打算在此守株待兔大秦商人:“你很羡慕？”
“呃，当然，与官家合作能赚好多钱。”王洋跟九沐酒坊里的其他伙计学徒一样，都是普通老百姓，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吃饱穿暖，赚足够的钱。
贺承业给他倒了杯茶，王洋受宠若惊接过，一抬头，贺承业的神色近乎淡漠，王洋心头一紧：“贺管事，难道你不愿与官家合作吗？”
“与官家合作，赚钱是快，麻烦也多。”贺承业品着泉城的茶，十文钱一壶，水随便续，味道勉强可以入口，“是非成败，全靠人家嘴一张。”
官家要你盛，名利流水滚滚来，官家要你败，大厦倾覆众人推。
处处受限于人，有什么好的。
王洋跟在贺承业身边一月以来，也学会了察言观色话外听音，他本就不算愚笨，稍加琢磨，个中缘由恍然大悟：“瞧我，倒是忘记这茬了。”
“别看现在所有人都在赞羡祝家酒坊，有朝一日祝家凌替，谁还记得他们今日的名声大噪？不提这个了，来喝茶。”
贺承业有意岔开话题，茶摊其他桌上的茶客却还在滔滔不绝，日头渐高，人来人往的集市上一道身材高大的身影缓步经过。
贺承业不经意一瞥，目光死死黏在那人身上。
稻色长发挽着大越的发髻，身上虽然穿着大越的服饰，但那张脸，那双田野碧绿的眼……
错不了，正是大姑娘要他们寻找的大秦商人……阿巴亥！
“王洋我们走！”随手将茶水钱扔在桌上，贺承业一把抓起同行的酒坊学徒王洋，拽着他就往人群中的高大身影冲去。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鞋也磨破了好几双，总算等到这个家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