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即弃。
不过她也有好处,那就是很好哄,很依赖照顾她“管教”她的人,只要夸夸她,哄她开心,她也会心花怒放地听话。
就像懵懂初生的野兽,满心只有迷茫、欲.望、渴爱,以及对年长“父”与“母”角色的依恋。
秦无依不由得猜测起“舞夕颜”背后所代表的性格。
狐狐是第一个分身。
第一个分身也是第二个她。
获得狐狐那一刻,她便被前辈们赋予了对抗六欲魔帝的责任,也知晓了自己面临的生死存亡压力。
狐狐也是第一个成为母亲的人。
初次长大、离开无忧无虑的状态、面对生存的压力、承载不得不接受的命运责任、初次性体验、拥有第一个成熟社会身份——“母亲”……
秦无依不自觉深吸一口气。
他可能明白“舞仙”的本质、以及“舞仙”出现的契机是什么了,恐怕他一开始感觉就没错,“舞仙”压根就不是什么残魂夺舍,她就是老江。
正如人初次离开家庭怀抱,踏入这个复杂又危险的世界,面对严峻的生存压力,会陷入焦虑和神经紧绷的状态。
这时候一旦知晓一条看似走得通的路,便会下意识接受引导者的逻辑,并将引导者视为“榜样”和“偶像”,陷入一种昄依者狂热,否定过去,幻想与过去割席。
如此状态他其实也有过……只不过有得比较早,而且很快就被现实一巴掌拍醒了。
父母刚死时,眼见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为钱的事焦头烂额,也曾羡慕甚至崇拜过城里到处白吃白喝、大呼小叫、看似威风凛凛的混混青皮。
甚至还琢磨过要不要“拜个码头”。
结果他还没下定决心……那几个青皮就因为调戏妇女,被路过的剑宫弟子顺手一剑斩了。
连尸体都嫌弃捡。
当然,这个不重要,重点是他过去捡包,发现这仨货身上连十个铜钱都凑不出来。
……原来他们白吃白喝不是因为“有实力”,单纯就是够浑够穷,而且不要脸。
后来,他就再也不随便崇拜或羡慕谁了。
人总会有这么一个过程。
更何况,给江茗引路的,还是一个被传到神乎其神的人物,两千年前的老狐狸,师祖的故旧,舞仙。
引导的路也是其用生命与智慧凝聚出的结晶,可行性很高。
引路的方式,更是最毫无保留的途径……记忆传承。
托这种畸形成长的福,一个拼命要和过去割席的“舞仙”出现了。她代表江茗人生的第二阶段,成长与成熟之间的那个转折,对安全感与自由求而不得的那个狼狈缩影。
秦无依心底隐隐有了计划。
既然还是“江茗”,那就很好对付。
至少,对于他而言,任何形态的“江茗”都有法子对付。
468 江茗
幽冥深处。
不祥阵法的最后一笔终于完成,舞仙手执骨节符笔,在地上一点,阵痕瞬间点燃,四道幽冷的鬼火从边缘窜起,向正中心的幼狐汇聚。
火焰逐渐靠近,灼烧到阵眼幼小狐女的皮肤,如果是个普通婴儿,此时大抵早已因痛啼哭。
但阴胎本没有痛觉,生而有缺憾的灵魂,并不知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为何物。
因此那毛色雪白的幼小狐娘,只是眨着懵懂的碧蓝眼睛,好奇打量母亲眼角的泪,和身上奇怪的幽绿火焰。
舞仙拭过眼眶,假装自己只是疲倦,她望向不远处那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狐妖身影——舞夕颜病恹恹的,没什么力气,像是一截快烧干的蜡烛那般虚弱。
见到对面的“镜中影”投来目光,舞夕颜冲舞仙复杂笑笑,询问的声音很是衰惫,“我是不是快死啦?”
“也可以说是我快死了。”舞仙没什么表情道。
“都一样的。”舞夕颜动了动唇,“我想起了好多东西。”
“传承记忆?”
“不止……”舞夕颜望着自己女儿,怔怔出神,呢喃自语,“我想起了很小时候,邻居家女孩心很好,我向她讨零食,她总会分给我。”
“记性真好,我早就忘了。”
“毕竟那是件囧事。”
“囧事?”
“嗯,有天我感动地对她说:你真好,我长大后一定会娶你。她白了我一眼,说你想得美。”
“那确实够囧的。”舞仙忍不住嘴角半弯,难得露出一抹清澈如故的微笑。
女儿见她笑,也跟着她一起笑,明明是相似的狐耳,相似的尾巴,甚至相似的面庞,可女儿的笑容却那么干净,一种充满朝气、又毫无杂质的干净。
“我又想起一件事。”舞夕颜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以前,我问朋友伪君子和真小人有什么区别,他说:都一样的。”
“嗯,我也记得。”舞仙点了点头。
“刚想起来?”
“嗯。”
鬼火已经烧穿幼狐胸膛,早已坏死的心脏裸.露出来。
“再给他生一个吧,不然他会恨你一辈子的。”舞夕颜用最后的力气说。
这句落下,她心中仿佛卸去一块巨石,然后便感觉自己越来越困,越来越飘,好像快睡着了。真怪,记起的事情越多,身上反而越没劲儿。
视野渐渐模糊,“嗒、嗒……”清脆的鞋跟声,好像舞仙走到她身边,抓住了她本不应存在实体的手。
“还是你去吧。”耳边有人低语,凑得很近,像响在耳蜗里一样。
“我?”她迷糊应。
“嗯,都一样的。”那个声音说完,便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响起。
四周寂静无声。
空荡荡,冷清清。
舞夕颜做了一个漫长又熟悉的梦,这梦似曾相识,就好像很久之前,她便已经做过,只是不小心忘了,亦或者不愿想起。
梦中,她出生在狐神界的万妖之国,这是一个以独特方式整合起来的部落联盟式国家,身为皇族的“媚狐”,用身体和“爱”维系着整个国家的凝聚力。
可保留着前世男人记忆的她,岂会接受那种如花瓶傀儡般纵情欢爱又以色侍人的命运?
于是从出生开始,抗争就是她唯一的主旋律,她不断反抗国主、反抗妖国、甚至反抗整个狐神界。
一路上,她牺牲了太多太多,只为了一个目的——“自由地活下去”。
她受够了像前世那样困在被父母和社会规划好的轨道里,宛如行尸走肉般麻木生活,谨小慎微,随波逐流,直到一块空白墓碑写尽自己余生。
前世荒唐如梦,她一共经历过三次“死去”。第一次是失去理想和希望,她的心不再炽热跳动,自此沦为行尸走肉。
第二次是失去自由,她再也无法像年轻那样任性,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被绑在工位上,宛如为公司与社会服务的傀儡。
第三次,才是失去生命,“英年早逝”,身为一个好丈夫好儿子好男人,躺在棺材里,一眨眼,便来到这个荒唐的世界,作为只天性淫.荡又涩情的母狐狸出生。
正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