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一次。

但已足够将印象深铭心底。

谁教那人竟是……

“洛卡斯……将军，为什么……”

是的，诺克斯真的永不可能想见，现身处于那暗银武装深处，更近乎能号令“死潮”之人，竟会是那位将军。

会是露娜从来敬爱的兄长大人。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呢？他真怎也想不通。

伟岸魔神深处，同样摆出剑术架势，可见皮肤特别是面容间，所覆暗纹已腾似火染的洛卡斯，听着那位真王陛下无可置信、干涩磕绊的质问，无声冷嘲一笑。

后更语若冷雪，不紧不慢地淡述。

“真王陛下啊，您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拦在你的身前呢，又还是想知道……我为何会现身于王都的那个雨夜？”

雨夜二字入耳，诺克斯恍惚瞳光骤凝，更只短短瞬间，就串连起了一个又一个难解谜题，一如自己当初烬燃所有，独面帝国舰队时，所曾感受到的杀意所属。

一如在水晶广场前，击败了两代王剑联手的究竟是何人。

如若那侵掠如火的计划是出自眼前人之手，如若那一个个至关重要的画面间，所残缺的每个神秘剪影，尽都是足令“死潮”起舞的他，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只还是那句话……

“为什么？”

因被“背叛”般的愤怒与失望，真王执剑的双手无觉攥紧，那再起之问虽一字都未变，可却再没有半分颤抖。

唯只近于漠然的平静。

哪怕已尽可能控制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大局为重，可面对或是一切祸首的洛卡斯，他真难以自已。

“是啊，为什么呢？”

“明明您都已说过不愿在战场遇见我，我却还是来了呢？”

“就因为那个所谓‘灾源’的谎言、回荡帝国之上虚无缥缈的不公，又还是想在那位疯王毁灭帝国前先行动手？”

“不，全都不是。”

听着那位将军大人愈述愈冷的话音，特别是听到那幽邃得仿若来于炼狱的末语，诺克斯似忽地知道了原因。

于是哪怕愤怒失望犹存，可他暗瞳间终是多了一抹痛楚。

与难喻歉疚。

“为什么为什么，我倒想反过来问问你，凭何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不惜代价枉顾颜面甚至会伤她心的事。”

“可事到最后，她却还是成了那个代价！”

“你有种就告诉我！”

伴着那位将军从未有过，都近于情绪失控的怒吼，诺克斯微颤暗瞳骤缩，其间“映出”的怖然巨影已然无踪！

“锵！”

下一霎金铁交鸣光焰漫天，庞若山岳的魔神一瞬横越原野，骤现真王之影上空，漆黑魔剑更近于同刻斩落！

后与那崇高王影本能般横于身前的王剑一触即离，尽管至暗与极致光明因此只碰撞一瞬，可却依旧带来了某种可怖变化——剑锋交击之处竟悄然坍裂了刹那。

其间显露的更并非光与暗，而竟是全然无序的混沌色彩！

那般混乱的始源界域，怕就连柔依般的生命都无从安身。

感知那惊变更深明此点，强行驱离随那魔剑而至的死意后，诺克斯心念一动，崇高伟影就自然隐没、移转。

主动将战场带向高天。

与此同时，除却召出“慈王之盾”暂阻追袭而至的魔神，青年更自证般否认：“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

“没有想过要伤害她，更宁愿牺牲自己都想保护好露娜！”

真王不胜认真地高喊间，两道遮天巨影也以无可想象的机动性，以水火不容却共生同源的伟力瞬隐即现，在须臾间就已近无数次的交锋前，光与暗都在湮灭。

“笑话，要是你真能说到做到，你告诉我她现又在何方！”

“要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你……”

饶是心志坚若洛卡斯，在呓语般不住重复那句话时，声音都几近嘶哑，仿佛自一年前雨夜中的擦肩而过、再不回首起，就已被他深锁心底的怒与殇都爆发了。

终于再压抑不了哪怕分秒。

浪潮汹涌的光暗之海间，两道伟影于某刻又一次碰撞，只这一次，不知是已无所谓自我毁灭，又还是想拉近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二人都再没选择后退、让步。

于是极致危险的裂痕、混沌光彩无息蔓延。

“不是的，请听我说，露娜……露娜她还没有真正离开。”

愈发迫近的生死线间，已近咫尺的对抗、僵持下，真王因激动情绪难抑微颤的告知入耳，被那天使般“片羽”映亮半面的魔神徐徐抬首，沉寂片刻后漠然以应。

就仿佛无论盛怒、悲伤又或……心死，都重被理性取代。

近于绝对的理性，与抛却所有的决念。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放你过去，哪怕与你同赴地狱。”

漠语入耳，惊觉对方竟也知悉此事……更一瞬发现其认知与事实有巨大出入，可诺克斯已来不及解释什么，就被全然引动“死潮”伟力的魔神，一剑自天斩落。

下一刻，望着直坠于地的真王之影，洛卡斯执掌的怖然武装徐徐抬手，直至越过头顶，直至仿佛直抵寰宇。

于是“死潮”真正降临，本只拘泥原野一侧的至暗开始疯了似地延展，哪怕那道崇高伟影哪怕天光都被吞没。

随之静落的，是已无从分辨起处的淡语，似极终末宣判。

“你的幼稚游戏该结束了，小子。”

无垠至暗间，感受着整片暗海的惊变，似重回那悲伤雨夜，诺克斯第一时间驻剑于地，似被放大无数倍的十三王器烈旋现世，下刻更似脱力般遥遥落向四面。

直至险之又险地掠出暗海，先“死潮”一步静悬于现世前。

静悬于正奋勇作战的军列，与已然破碎不堪的帝都之前。

下刻，应真王之谕，奥修斯列王英灵重现世间镇守“边境”，伟大王念所筑之坚壁，生生将那狂潮拦在另面。

只是……

不假思索做完这一切的诺克斯，深知这不过是救急之法，莫说只是诸王英灵，哪怕四主神犹在也不可能永远挡住“死潮”，现如今仅有的破局之法就唯只两个。

其一理所当然是唤醒“魔源”，只要“母亲”的伟大意志重临，莫说仅只“死潮”一角，哪怕宇间整片暗海降世，意图突破笼天壁障也需漫漫时光，可问题是……

值此危急时刻，任凭他如何呼唤，近在帝都的水晶也犹暗淡如故，这并非无情，更不可能是它被暗潮蒙蔽。

唯一的可能，就是伟大若“魔源”，此刻也仅能保全自己。

一旦全然不顾地响应孩子请求，就极有可能被趁虚而入，因而不到真正的终末之刻，它也只能沉默地看着。

似极两千年前旧景重演，虽理由不同，所为却别无分别。

既如此，想结束这提前到来的浩劫，自就只余一条路了。

那就是击溃……毁掉“死潮”降世之媒介。

去终结那尊魔神。

一念至此，深明时间已无多的诺克斯再不愿拖沓，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