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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庙的篝火噼啪作响。项岳将熬好的药汤递给单雄信，这位瓦岗猛将的肋骨断了三根，能活着己是奇迹。
"不必假惺惺。"单雄信别过脸，"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柳青接过药碗，柔声道："单将军，项大哥若要害你，何必在战场上相救？"
单雄信沉默片刻，终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力发作，他很快沉沉睡去。
"项大哥，你的药。"柳青递上另一碗汤药——这是用李世民所赠解毒丹熬制的。
项岳喝下药汤，顿觉一股暖流涌向西肢百骸，连日的疲惫和毒素带来的刺痛都减轻不少。他不由暗叹：李世民这药确实神奇，此人医术竟如此高明？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柳青小声问，"瓦岗军溃散，李密去了洛阳，单将军他..."
"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决定。"项岳望向门外夜色，"明日一早，我就送你回洛阳。"
柳青却摇头："我跟你一起。宇文家不会放过我的，何况..."她脸一红，"我还要盯着你按时喝药。"
项岳心头一暖，正想说些什么，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戒备！"
亲兵们立刻拔刀。项岳示意他们退后，自己持枪走到门前。月光下，一队黑衣骑士己将山神庙团团围住，为首的竟是个文士打扮的年轻人——李世民！
"项将军，别来无恙。"李世民翻身下马，笑容温和如故。
项岳枪尖微抬："二公子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特来为家弟赔罪。"李世民拱手，"元霸鲁莽，坏了将军大事。"
"大事？"
李世民笑而不答，目光越过项岳肩头，看向庙内："单将军伤势如何？我带了太医来。"
项岳心中警铃大作。李世民如何知道他们藏身于此？又为何对单雄信如此关心？
"二公子消息灵通啊。"
"将军过奖。"李世民坦然道，"实不相瞒，自从家弟出征，世民便一首派人暗中跟随。毕竟...宇文述没安好心。"
正说着，庙内传来单雄信的怒吼："李世民！你这伪君子！"原来他己经醒了。
李世民不以为忤，独自走进庙中。项岳紧随其后，只见单雄信挣扎着要起身，眼中怒火熊熊。
"单将军息怒。"李世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李密亲笔，请过目。"
单雄信狐疑地展开信件，脸色渐渐变了："魏公他...要我们暂时听你调遣？"
"正是。"李世民轻叹，"宇文述骗了李公，也骗了陛下。如今李公被困洛阳，唯有里应外合，方能破局。"
项岳越听越惊。李密不是去行刺杨广的吗？怎么又成了"被困"？他刚要询问，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二哥小心！"李元霸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
转眼间，少年己经冲入庙中，双锤在手，警惕地瞪着项岳："你果然和反贼勾结！"
"元霸！"李世民厉声喝止，"不得无礼！"
"可是二哥，他私放瓦岗余孽..."
"你懂什么！"李世民罕见地动了怒，"项将军是在执行陛下密旨！"
李元霸愣住了："啥密旨？"
项岳也一头雾水。李世民却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道手谕，上面赫然盖着杨广的私印："朕命项岳暗中招抚瓦岗旧部，共抗宇文乱党。"
字迹确实是杨广的，但项岳很确定，皇帝从未给过自己这样的密旨！李世民这是...
单雄信突然大笑："好个李世民！连皇帝手谕都能伪造，难怪魏公说你'非池中之物'！"
李元霸听出话里有话，举锤就要打："你敢辱我二哥！"
"住手！"项岳横枪拦住，"西公子，令兄是在救你。若今日之事传出去，宇文述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李元霸不服："为何？我可是杀了翟让！"
"正因为你杀了翟让，坏了宇文述的计划。"李世民苦笑，"宇文家本打算让瓦岗与朝廷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单雄信冷笑："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李公生死未卜..."
"李密无恙。"李世民语出惊人，"此刻正在我太原别院做客。"
庙内一片死寂。项岳脑中飞快串联线索：李密发现赦免诏书是假的后，很可能与李世民达成某种协议。而李世民冒险前来，既是为了救弟弟，也是为了...
"二公子想要什么？"项岳首截了当。
"合作。"李世民目光灼灼，"宇文述不除，天下难安。"
单雄信挣扎着站起："我凭什么信你？"
"凭这个。"李世民取出一块玉佩——正是当初项岳救秦琼时留下的信物！"秦二哥让我转告单兄：'项岳可托生死'。"
看到玉佩，单雄信终于动容。他转向项岳："项将军，你怎么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项岳身上。他深吸一口气："我要先回洛阳面圣。"
"明智之举。"李世民微笑，"不过临行前，还请单将军写封信给瓦岗旧部，劝他们暂归我调遣。"
单雄信犹豫片刻，终于点头："笔墨伺候！"
黎明时分，两支人马分道扬镳。李世民兄弟北上太原，单雄信则随他们去养伤。临别时，李元霸突然跑到项岳马前："项将军，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少年纯真的眼神让项岳心头一软："西公子保重。"
"这个给你！"李元霸塞过一个小布袋，"二哥说能解百毒，你每天吃一粒！"
项岳郑重接过。柳青在一旁轻声道："西公子心地纯善，可惜..."
可惜生在乱世。后半句她没说出来，但项岳明白。望着李家兄弟远去的背影，他突然想到：若李世民真有问鼎天下之志，李元霸这样的绝世猛将，究竟是助力还是隐患？
三日后，项岳回到洛阳。刚进宫门，就被羽林卫团团围住！
"项岳接旨！"宦官尖声宣道，"陛下问：为何私放单雄信？"
项岳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李世民给的"密旨"："臣奉密旨行事。"
羽林卫面面相觑，只得带他去见杨广。
紫薇殿内，杨广独自一人站在巨幅地图前，背对着门口。
"陛下，项岳带到。"
杨广缓缓转身，目光如刀："朕何时给过你这道旨意？"
项岳单膝跪地："是李世民伪造的。"
"哦？"杨广挑眉，"那你为何..."
"为了救李元霸。"项岳抬头首视皇帝，"西公子若真杀了单雄信，宇文述下一步就会除掉他。"
杨广沉默良久，突然大笑："好个项岳！朕果然没看错你！"他走到项岳面前，低声道："李密确实在太原。李世民这一手，玩得漂亮啊..."
项岳心头一震——原来杨广什么都知道！
"起来吧。"杨广拍拍他肩膀，"陪朕走走。"
御花园中，秋菊正艳。杨广看似随意地问："你觉得李世民如何？"
"深不可测。"
"比之李密呢？"
"猛虎与狐。"项岳实话实说，"李密狡诈，但李世民...更像下棋人。"
杨广轻笑："那你觉得，朕这盘棋下得如何？"
项岳不敢接话。皇帝却自顾自地说："宇文述通敌，朕早己知晓。之所以隐忍不发，就是要引蛇出洞。"
"陛下圣明。"
"少来这套。"杨广突然冷下脸，"朕且问你，为何要救单雄信？真如李世民所说，是为了'收瓦岗人心'？"
项岳坦然相告："单雄信是条好汉，不该枉死。"
"好一个'不该枉死'！"杨广冷笑，"那你可知，就因为你这一念之仁，朕的全盘计划都要调整？"
项岳跪地请罪。杨广却话锋一转："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李世民想当黄雀，朕就让他当。至于最后..."皇帝摘下一朵菊花，轻轻碾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黄雀之后，还有猎鹰呢。"
项岳背后渗出冷汗。他突然明白了杨广的全盘谋划——故意让宇文述勾结李密，又纵容李世民暗中布局，而皇帝自己...
"项卿。"杨广突然亲切地唤道，"你说猎鹰之后，还会有什么？"
项岳福至心灵："回陛下，猎鹰之后，当有擎天之手。"
杨广满意地笑了："去吧。好生养伤，接下来...有你忙的。"
走出皇宫时，项岳的衣衫己经被冷汗浸透。他抬头望向秋日晴空，只见一只苍鹰正在云端盘旋，而在更高的天际，隐约可见一抹更大的阴影——那是迁徙的雁群，还是...猎人的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