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正月的洛阳城张灯结彩，却掩不住空气中的紧张。腊月十五那场未遂的宫变仿佛从未发生过——宇文述称病闭门不出，杨广也绝口不提清君侧之事。只有知情人才看得懂这场无声的较量：皇帝赢了，但赢得极其艰难。
"陛下有旨，宣左骁卫大将军项岳即刻入宫！"
传旨太监的声音打断了项岳的思绪。他整了整朝服，随太监步入紫微城。沿途侍卫比平日多了三倍，个个刀出鞘、箭上弦。
出乎意料，杨广不在正殿，而是在偏殿的暖阁里批阅奏章。见项岳进来，皇帝头也不抬："看看这个。"
项岳接过奏折，是高句丽国王的国书，言辞傲慢，竟要求大隋割让辽东！
"猖狂！"项岳忍不住怒斥。
杨广冷笑："宇文述暗中与高句丽勾结，许了他们半壁江山。"他放下朱笔，"朕决定三征高句丽，一举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项岳心头一震。前两次东征死伤数十万，民怨沸腾。如今国内叛乱未平，再起战事...
"怎么？"杨广眯起眼睛，"爱卿也觉得朕穷兵黩武？"
"臣不敢。"项岳单膝跪地，"臣请为先锋！"
杨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朕准了。不过..."皇帝突然压低声音，"这次东征，朕另有用意。"
项岳抬头，正对上杨广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宇文述以为朕要借高句丽之手消耗关陇贵族兵力。"杨广轻笑，"殊不知，朕是要借这场仗...清理门户。"
项岳恍然大悟。原来杨广是要在战场上解决宇文家！难怪腊月十五按兵不动——皇帝是要一网打尽！
"记住。"杨广递来一道密旨，"先锋军只带半月粮草，朕自有安排。"
三月，辽东依旧寒风刺骨。项岳率领三万先锋军抵达辽水东岸，迎接他们的除了高句丽守军，还有漫天风雪。
"将军，粮草只够十日了。"军需官愁眉苦脸，"宇文大人说后续粮队遇袭..."
项岳冷笑。什么遇袭，分明是宇文述故意克扣！他望向远处高句丽的营寨，灯火通明，显然早有准备。
"传令下去，杀马充饥。"
"杀马？"军需官大惊，"那骑兵..."
"都什么时候了，还骑兵？"项岳拍案而起，"明日拂晓，全军轻装袭营！"
当夜，项岳独自巡视营地。士兵们三三两两围着篝火，啃着马肉干。有人低声哼唱家乡小调，更多的人沉默地望着火堆发呆。这些大多是从山东、河南征调来的府兵，许多人脸上还带着菜色。
"将军..."一个独臂老兵颤巍巍地递来半块饼，"您一天没吃了。"
项岳心头一热："老哥留着吧，我不饿。"
"将军，咱们真能打赢吗？"老兵眼中闪着泪光，"我两个儿子都死在第一次东征...尸骨还在对岸..."
项岳握紧拳头："这次，我一定带他们回家。"
次日黎明，风雪稍歇。项岳亲率五千死士，踏着薄冰渡过辽水。高句丽守军根本没想到隋军会在粮尽时突袭，顿时大乱。
血战持续到午时。项岳的镔铁枪不知挑落多少敌将，铠甲上溅满鲜血。正当隋军快要攻破寨门时，高句丽援军到了！
"撤！"项岳当机立断。
回营清点，折损千余人，但烧毁了敌军大量粮草。更重要的是，他们从高句丽俘虏口中得知一个消息：辽河东岸的乱葬岗里，埋着前两次东征阵亡将士的尸骨！
"将军，陛下大军三日后才到，我们..."副将欲言又止。
项岳明白他的顾虑。粮草将尽，再分兵去收殓尸骨，实属不智。但想起那个独臂老兵的眼泪...
"点五百精锐，今夜随我渡河。"
夜幕降临，项岳带着五百死士悄然出发。高句丽人显然没料到这一手，乱葬岗只有零星守卫。隋军很快控制局面，开始挖掘。
"将军！"一个士兵突然惊呼，"这...这是..."
火把照亮了坑中的景象——层层叠叠的尸骨，许多还穿着隋军铠甲。有些尸身上插着箭矢，更多的则是被捆绑后活埋的痕迹。
项岳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全部带回去。"
天蒙蒙亮时，他们带着三百多具遗骸返回西岸。高句丽追兵也到了。项岳令主力护送遗骸先走，自己带百人断后。
这一战打得惨烈。项岳身中三箭，仍死战不退。首到最后一名隋军渡过辽水，他才跳入刺骨的河水中。
回到营地，将士们自发列队迎接。那些残缺不全的尸骨被小心安置在临时搭建的灵堂里，独臂老兵扑在一具尸骨上嚎啕大哭："儿啊...爹带你回家..."
项岳眼前发黑，箭伤加上失血过多，终于支撑不住。昏迷前，他听到远处传来号角声——是杨广的主力到了。
再次醒来时，项岳躺在华丽的军帐中。杨广正坐在床边，罕见地亲手为他换药。
"陛下..."项岳挣扎着要起身。
"躺着。"杨广按住他，"你可知为何朕如此看重你？"
项岳摇头。
"因为你像朕年轻时的样子。"杨广望向帐外飘雪，"为了一句承诺，可以不顾生死。"
皇帝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那些尸骨...本该是朕带他们回家的..."
帐内陷入沉默。项岳这才注意到，杨广鬓角己经全白，眼角皱纹深如刀刻。这个被史书称为暴君的帝王，此刻看起来竟如此苍老。
"报——！"传令兵匆匆入帐，"高句丽派使者求和！"
杨广冷笑："现在知道怕了？"他起身整理衣冠，"项卿好生养伤，接下来...朕要亲自会会这些蛮夷。"
皇帝走后，军医送来汤药。项岳一口饮尽，苦涩中带着一丝熟悉——是李世民解毒丹的味道！他猛地抓住军医手腕："这药哪来的？"
"是...是陛下亲赐的..."
项岳松开手，心中翻江倒海。杨广怎会有李世民的独门解药？除非...太原那边早有联络！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声。项岳勉强走到门口，只见远处帅旗下，杨广正在接受高句丽使者的降书。而在皇帝身侧，赫然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李世民！
风雪中，项岳隐约听见杨广洪亮的声音："...朕不日将班师回朝，命太子杨昭监国，唐国公李渊辅政..."
李世民恭敬地站在一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项岳突然明白了这场东征的真正目的——杨广不仅要铲除宇文家，更要为太子铺路。而李世民...恐怕早己知晓这一切。
"将军，您怎么起来了？"柳青匆匆赶来搀扶。
项岳望着远处那对君臣，轻声道："要变天了。"
辽河的冰层下，暗流汹涌。就像这大隋江山，表面平静，内里早己危机西伏。而他这个穿越千年的"霸王再世"，又将何去何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