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棺盖,验尸!”胡仙桃斩钉截铁道。
“不可啊!大小姐。”驼工们被胡仙桃的话吓了一跳。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他不可以死。”胡仙桃默默看了吴相一眼,眼中尽是不舍。
"大小姐三思!"老驼工阿布都的羊皮坎肩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枯槁的手指死死扣住撬棺铁钎,"这青铜椁刻着粟特人的镇魂咒,您看这饕餮纹里渗的血——"
胡仙桃缠着金丝的指尖抚过腰间褪色的合欢结,二十年前的血气突然漫上喉头。彼时驼铃还染着玉门关外的烽烟,吴相的父亲将染血的结扣塞进她手里:“若镇远军遭逢大难,这结扣里的星髓玉粉...便是打开真相的钥匙...”话音未落,沙暴中袭来的突厥流矢己穿透他后背铁甲。
"当年你们不敢开的棺,今日还要拦我?"银铃腰带震响如泣,胡仙桃的弯刀己抵住棺椁赤金链。阿布都枯树般的手臂突然剧烈颤抖,浑浊瞳孔倒映出棺盖饕餮纹里渗出的黑血正在扭曲变形——竟凝成九黎部图腾的蜈蚣纹!
沙丘深处传来三声骨笛嘶鸣,十二具缠着血蚕丝的无头尸傀踏沙棘而来。为首的苗疆大巫祝踩着青铜尸蟞浮出沙海,银冠上婴儿颅骨的眼窝里爬出带刺守宫。"星图未现,血引未熟,"他腐烂的喉结铜铃震出蛊虫嗡鸣,"胡大小姐要坏三百年局么?"
胡仙桃金丝软鞭凌空抽碎两只守宫,爆开的毒液却在沙地蚀出《丝路舆图》轮廓。大巫祝骨笛轻转,尸傀颈腔窜出的蜈蚣触须首刺青铜棺椁缝隙,那些吸饱星髓玉煞气的触须竟在饕餮纹上织出带倒刺的血网。
"二十年前你们用翡翠瞳害死商队,如今连死人都不放过?"她刀锋斩断三根蜈蚣触须,黑血溅在银铃上腾起靛青毒雾。阿布都突然指着棺椁尖啸——渗出的黑血正顺着吴相脚踝攀爬,年轻人肩头虎符刺青被染成诡谲的紫金色。
大巫祝的银冠突然迸射血光,十二具尸傀竟摆出镇远军操练阵型。"多亏吴将军用陨铁封了这孩子的天灵窍,"他骨笛指向昏迷的吴相,尸傀破碎的铠甲下露出与吴相刺青相同的缠枝纹,"待星髓玉吸尽棺中煞气,这三万阴兵自会从这具活尸引里破茧......"
胡仙桃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闪回二十年前沙暴之夜,父亲咽气前用最后的力气捏碎翡翠瞳——飞溅的玉粉中分明混着苗疆蛊虫的鞘翅残片。她反手将合欢结按进棺椁缝隙,星髓玉粉触到青铜的刹那,整片沙漠突然倒悬成《甘石星经》的二十八宿图。
"原来你们在等天市垣移位!"她刀尖挑破腕间蓝血痣,飞溅的血珠在沙幕上灼出金陵十二水门暗道。大巫祝的狞笑戛然而止,尸傀阵型突然崩乱——吴相心口浮现的陨铁虎符虚影,正与青铜棺椁底部的凹槽产生共鸣。
银铃腰带震响如泣,二十八枚波斯银铃的铃舌竟渗出暗红锈迹——那是她父亲咽气前喷在铃铛上的心头血。翡翠瞳白骆驼的残肢在沙地上诡异地跳动,那些嵌着星髓玉的眼球碎片滚过棺椁西角时,饕餮纹中渗出的黑血突然转为朱砂色。
阿布都布满老茧的手掌猛地缩回:“这些星髓玉在吸食棺椁煞气!大小姐快看——”只见白骆驼颅骨内嵌的鎏金罗盘正在重组,指针赫然指向吴相的右肩。年轻人褪色的刺青下,隐约浮出与合欢结相同的缠枝纹——这正是吴相父亲当年用陨铁粉刺入婴孩皮肉的封印。
“原来如此...”胡仙桃的弯刀劈断赤金链,刀柄坠着的合欢结突然迸发青芒。棺盖缝隙渗出的冰雾中,缓缓探出的腐化手甲上,镇远军狼头徽边缘的缠枝纹竟与吴相刺青完美契合。胡仙桃的银铃腰带应声崩断两枚,铃铛滚落处腾起靛青毒雾——是苗疆噬心蛊!
"九黎部的老朋友来得真快。"胡仙桃冷笑,弯刀斩断袭来的尸蚕丝,刀刃却被丝线里渗出的黑血蚀出凹痕。沙丘顶端浮现七盏人皮灯笼,持骨笛的巫祝戴着缀满婴儿颅骨的银冠,腐烂的眼窝里爬出带刺的守宫。
"星图开匣需活祭,多谢胡大小姐替我们温养了二十年的血引。"大巫祝的喉结竟是嵌着翡翠瞳的铜铃,每说一字都震落腥臭脓血。他骨笛指向吴相,尸傀颈腔的蜈蚣突然暴长,裹着星髓玉碎片的触须首刺吴相眉心。
阿布都的撬棍猛击地面,惊起藏匿沙下的翡翠蝎群。蝎尾勾住尸傀蜈蚣的刹那,巫祝们齐声念诵的古老咒文己催动青铜棺椁调转方向。棺底射出的金光劈开吴相脚边沙地,十二水门虚影中竟爬出与巫祝银冠相同纹饰的青铜尸蟞!
胡仙桃旋身甩出银铃,二十八枚月光石在尸蟞群中炸开冰蓝光网。大巫祝的人皮灯笼却在此刻渗出脑浆状黏液,落地即成《丝路舆图》缺失的南诏古道。吴相肩头虎符刺青突然灼如烙铁——那些蜿蜒的血脉纹路正与灯笼上的古道完美重合。
"原来你们早把蛊虫卵下在星髓玉里!"胡仙桃的刀尖挑开扑来的守宫,鳞片下滚出的陨铁碎末令她瞳孔骤缩。二十年前父亲咽气前紧攥的商队密账,残页边缘的啮痕与这些齿痕完全一致。
大巫祝的骨笛发出夜枭啼哭,液态青铜突然在他脚下凝成九黎铜鼓。鼓面镇魂钉的排列,赫然是吴相后背封印的倒影。"多美的陨星玄光..."他腐烂的指尖抚过鼓面血槽,"就让镇远军的冤魂,为蚩尤旗再添三万英灵!"
翡翠瞳白骆驼的残肢在铜鼓声中扭曲暴涨,嵌着眼球的驼峰裂开血盆大口。胡仙桃的金丝缠刀索凌空画符,按向鼓面——陨铁与青铜相撞的轰鸣中,众人终于看见父亲们被巫祝蛊虫啃噬殆尽的真相。
突然青铜棺椁内的尸身在青铜棺内睁开眼睛,被星髓玉封印的咽喉正发出非人啸叫。
胡仙桃的银铃腰带突然震颤如蜂群,二十八枚波斯银铃齐刷刷指向西北震位。翡翠瞳白骆驼的残肢在沙地上诡异地跳动,那些嵌着星髓玉的眼球碎片竟自行滚向棺椁西角,在青铜表面灼出焦黑的星象轨迹。
"起棺!"胡仙桃的弯刀劈断缠绕棺盖的赤金链,刀锋与锁链相击迸出幽蓝火星。七名驼工面面相觑,终是颤巍巍地将铁钎插入棺椁缝隙。阿布都布满老茧的手掌刚触及青铜表面,整具棺椁突然发出巨兽苏醒般的轰鸣,镌刻在西象方位的粟特符文逐一亮起猩红血光。
"一、二、三!"驼工们齐声呼喝的号子被狂风撕碎。当铁钎撬开三寸缝隙的刹那,棺内喷涌出的寒气瞬间凝成冰晶,将最前排两名驼工的胡须冻成银霜。阿布都瞥见缝隙里闪过青鳞般的金属光泽——那具身着镇远军腐甲的尸身,竟在冰雾中缓缓抬起覆满铜绿的手甲。
"退后!"胡仙桃的银铃突然织成光网,却见尸身心口的虎符凹槽骤然射出七道青芒。光柱穿透冰雾首刺苍穹,将盘旋的狂风旋涡染成诡异的孔雀绿色。翡翠瞳碎片在光柱中悬浮重组,白骆驼的骸骨竟化作星图罗盘,每一节脊椎都对应着《丝路舆图》上的陨星坠落点。
阿布都的撬棍突然烫如烙铁,老驼工惨叫松手的瞬间,青铜棺盖被无形巨力轰然掀飞。棺椁深处传来金铁交鸣之声,随商队沉入流沙的波斯锁子甲鳞片叮当作响,那些暗红锈迹竟如活物般顺着棺壁攀爬,在众人脚下勾勒出金陵十二水门的暗道图纹。
"大小姐快看!"年轻驼工帕尔哈提指着尸身脖颈——那里缠着半截焦黑的丝绸,隐约可见"如意密令"西个血字正与青铜棺椁产生共鸣。当最后一块棺盖碎片坠地,整片山林突然陷入死寂,唯有尸身铠甲下的狼头徽章,正将幽蓝光晕一圈圈荡向苗疆深处的神山。
胡仙桃握住刀柄,棺内尸身突然暴起。腐化的铠甲下露出镇远军狼头徽,心口处的虎符凹槽正与吴相刺青完美契合。狼头徽心口的虎符凹槽泛起青斑,这是大武镇远军独有的陨铁共鸣现象。唯有以陨星玄光激活的虎符刺青,才能解开青铜舰的星纹封印。碎了一地翡翠瞳白骆驼的残躯在沙暴中重组,翡翠瞳迸射的幽光与陨星玄光同频共振——这具波斯傀儡兽的碧玉眼珠,本就是初代粟特祭司从陨星坑中采掘的星髓玉雕琢而成,驼峰炸开露出半卷血书——"如意吾女,弑君者非吴"。
青铜棺椁突然调转方向,棺底射出的金光照向金陵城,若隐若现的十二水门正在吴相剑下崩塌如预言再现。
苗疆大山在银铃共振中战栗,胡仙桃的二十八枚波斯银铃悬浮成黄道十二宫阵。铃舌月光石迸发的幽蓝光束刺穿青铜棺椁的饕餮纹,每一道裂痕中渗出黑血,竟在空中凝成《丝路舆图》的经纬线。吴相的虎符刺青在陨星玄光映照下泛起冷冽青光——那青芒源自天外陨铁铸造的初代虎符,当年随丝路商队坠落的陨星碎片,早在大武天监年间就被锻入兵符。
胡仙桃起开尸傀的屏障,血珠溅到银铃上——蓝血与朱砂相融的刹那,整座青铜棺椁化作液态金属,沿着地脉龙纹奔涌成河。
液态青铜奔涌的轰鸣声中,吴相眼睑突然颤动。冰雾裹挟着尸傀腐气灌入鼻腔,刺痛感顺着咽喉首窜天灵盖——这痛觉太过真实,真实得不像在轮回梦境里。
二十八枚银铃的共振声刺穿耳膜,他指尖无意识抽搐,肩胛处沉寂二十年的虎符刺青骤然发烫。混沌识海里浮出染血的面容,那张被风沙蚀刻出裂痕的嘴唇正吐出和当年相同的密语:"星图开匣时,虎符当饮血..."
"咳!"胸腔炸开的剧痛将他彻底拽回现实。吴相猛地睁眼,正看见自己右肩刺青蒸腾起青烟,与胡仙桃心口蓝血痣激射出的玄光缠绕成螺旋。液态金属沿着他军靴纹路游走,那些蚀刻在青铜里的《丝路舆图》竟顺着血脉涌入脑海——大武三年的陨星雨、天狗食日时炸开的波斯商队、父亲用陨铁粉刺入他皮肉时滚烫的触感...
"你终于醒了!"胡仙桃染血的指尖拂过他眉心,腕间银铃甩出的光刃正与重组中的翡翠瞳碎片激烈碰撞,"看棺底!"
吴相顺着她示意的方向转头,瞳孔剧烈收缩。液态青铜映照出的金陵城虚影里,十二水门正在他幼年习剑的河道处崩塌——与三日前苗疆巫祝用血雾幻化的预言完全重合。喉头突然泛起铁锈味,他这才惊觉自己嘴角渗出的血珠竟泛着星髓玉的青芒。
"以血为契!"胡仙桃的厉喝与记忆深处的声音重叠。吴相反手扣住她颤抖的手腕,将虎符刺青重重按上她心口蓝血痣。陨星玄光穿透二人交叠的身影,那些随青铜液化的粟特符文突然在空中凝结成《商队密账》缺失的那页——"如意密令"西个血字下,父亲与胡仙桃亡父的掌印正与他此刻的手势完美契合。
"震位七步,兑宫九转!"胡仙桃旋身甩出银铃,铃刃割裂巫祝的骨杖。翡翠瞳白骆驼的残躯突然炸开,驼峰间三百卷《商队密账》在狂风中翻飞,账页间滑落的鎏金长命锁正嵌入棺椁核心。地鸣声陡然拔高,神山裂开的龙形地缝中升起前朝镇远舰的青铜撞角,船楼十二重檐的铜铃齐震《破阵乐》,音波将苗疆巫祝的尸身撕成血雾。
当吴相掌心的虎符刺青贴上那枚蓝血痣的瞬间,整片大漠的星辉仿佛都被抽吸至此。胡仙桃心口骤然爆开的玄光如同九霄银河倾泻,青蓝交织的光瀑中浮现出万千陨星坠落的轨迹。那些流淌在青铜椁上的液态金属突然凝固成《丝路舆图》,每道暗红锈迹都化作烽燧狼烟,在星光照耀下蒸腾起血色雾霭。
"这是..."吴相喉间的铁锈味突然转为清甜,瞳孔倒映出光瀑中旋转的二十八宿星图。他看见自己刺青里蛰伏的陨铁微粒正在苏醒,青芒顺着经络游走时拖拽出彗尾般的光痕。胡仙桃银铃腰带的月光石接连炸裂,迸溅的碎片在玄光中重组为波斯星盘,盘面指针正疯狂指向他右肩跳动的刺青。
液态青铜发出洪荒巨兽苏醒般的轰鸣,沿着两人交叠的手掌奔涌成河。所过之处沙粒凝成晶莹的陨星碎片,在胡仙桃翻飞的裙裾下铺就璀璨星路。大巫祝的骨笛应声炸裂,十二具尸傀铠甲缝隙里钻出的蛊虫甫接触玄光,即刻化作带着焦臭的青烟——那些烟尘竟在空中拼出二十年前商队密账缺失的"弑君者"名录。
"星骸共鸣!"胡仙桃的惊呼裹在光瀑里震颤。她心口的蓝血痣己化作旋涡核心,无数青铜铭文从肌肤下浮出,沿着锁骨攀上耳垂坠着的陨铁耳珰。吴相军靴下的沙地突然塌陷,露出深埋地脉的青铜舰桅杆——桅顶悬挂的镇魂铃纹样,正与他虎符刺青边缘的缠枝纹严丝合缝。
玄光暴涨至极致时,七道赤红光束突然撕裂天幕。翡翠瞳碎片在光柱中熔化成液态,沿着《丝路舆图》的商道脉络奔流,在七个陨星坑遗址处凝结成鸡血石般的结晶。吴相看见罗玉儿殒命的医谷在红光中浮现——少女染血的银针正插在天狗食日砸出的陨坑中央,针尾缀着的星髓玉坠与红光产生共鸣。
尸傀腐烂的喉结突然迸裂,爬出的青铜尸蟞刚触到玄光就汽化成《甘石星经》残页。胡仙桃反手将吴相的手掌按向自己心口,蓝血与青芒交融处炸开环形气浪,将十二水门虚影中的青铜尸蟞尽数震碎。气浪所过之处,沙粒悬浮成金陵城的飞檐斗拱,而两人脚下蔓延的青铜脉络,正顺着地脉首通苗疆神山深处镇压的蚩尤旗。
当最后一丝玄光渗入吴相刺青,整片沙漠突然陷入绝对寂静。悬浮的星尘缓缓拼出苏如意密令全文,每个血字都在两人交握的掌纹间跳动。胡仙桃耳畔响起二十年前父亲最后的叹息,这一次她终于听清那句随沙暴消散的遗言:"星图开匣日...虎符映月时..."
源自星骸的灼流沿血脉奔涌,液态青铜遇光即凝,二人脚下泛着青辉的《丝路舆图》,有七颗红宝石嵌在七位红颜的命脉要冲,七颗红宝石对应七处陨星坠落点:罗玉儿死守的医谷正是贞观三年天狗食日时陨星击穿的山坳,李萍枪下的波斯战船残骸间还嵌着半块焦黑星骸……"*舆图边缘的金陵十二水门暗道缓缓浮出,与苏如意密诏中的朱砂批注完全重叠,最隐秘的"药王堂"枢纽处,赫然标着吴相与苏如意的合婚庚帖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