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手控制住男人后,芙妮丝通过对讲机跟蕾妮和格拉蒂娜简要描述了在管道隔层间发生的事情,她们很快带着其他姐妹们一起赶到,并把男人押到了切西娅的办公室里。
始终缄口不语板着个脸的男人直到姑娘们半路上叽叽喳喳提起切西娅的名字,才终于换了副诧异的表情,“切西娅?那个血色魔女?这……这不可能!传闻居然是真的?”
姑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继续押着他走。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知道黑蔷薇学社真正领袖是切西娅这一秘密的人本就是少数,在大众的眼光里,珊蒂娜才是魔女们的领袖。
即使是在灰云堡手眼通天的帮派领袖们,也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勉强打听到只言片语,而这前提,更是基于切西娅主动暴露身份与约瑟夫接触并达成合作协议后。
作为第三序位的魔女,切西娅如果不想暴露自己,灰云堡没有任何人可以知道她的存在。
但芙妮丝却觉得男人的惊讶表现并不只因为这个。
可惜,她并没什么依据来支撑自己的判断,单纯是出于某种直觉。
等到那男人真正看到坐在壁炉旁边喝茶边批阅文书的红眸少女后,魂都差点被吓了出来,双腿发软几近下跪。
“血色魔女!”男人既惊又恐,“这群魔女的老大果然是你!可你不是应该!?”
“安静。”切西娅抬起半条仍盖在貂皮绒毯下的纤细手臂,带叶的藤条随即就从那男人的领口盘绕生长出来,缠住了他的嘴。
男人再也说不出来半句话,他扭晃着脑袋,想逃走,但押着他的那姑娘壮得和牛一样,而且还具有勤勉命途的超凡力量,从特性上免疫“嗜睡者”的催眠,男人根本逃不掉。
“不管你都知道了些什么秘密,但至少现在不允许说出口。”切西娅微微眯起双眼,红宝石般的瞳眸在壁炉火光印照下跳荡着结晶般的辉彩,她将食指轻轻抵在自己的唇间,示意安静,“如果你还想活着走出这个房间的话。”
冷漠、神秘、肃杀,她在外人面前又重新戴起了这副独属于血色魔女的面具。
芙妮丝实际上对这样的切西娅更为熟悉,毕竟她曾作为执法官追查血色魔女长达二十年以上,第一印象往往深刻而清晰,至今也未能从脑海中彻底抹去。
男人在那对血红眼眸的注视下越加胆寒,他拼命地想低下头闭上眼睛避开视线,但藤条扼住了他的下颚,丝线掀开了他的眼皮,强迫男人和切西娅四目相对。
“哼,你也没那么大的胆子。”魔女冷笑,“是谁让你来做这种会送掉性命的脏活?”
分明姑娘们都还没来得及和切西娅汇报,但显然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这船上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即使芙妮丝不出手,那家伙也闹不出什么大风大浪,因为切西娅永远会兜底。
“少跟他废话啦,切西娅女士。”柏妮娅抬起右手大拇指从自己脖颈前一划,面相凶狠,“他袭击姐妹们,触犯底线了,死罪!”
芙妮丝惊诧地瞥了一眼柏妮娅,毕竟这种气氛下还敢在切西娅面前插嘴的人没几个,柏妮娅的胆子真是大得吓人。
但转念一想,如果之前推测没错,那柏妮娅就是某国的王室成员,切西娅肯定优先包庇她,所以柏妮娅再闹腾也不会落得什么太重的惩罚,有恃无恐了。
关系户啊,那没事了。
这话讲出去,别的姐妹可能还会不同意,她们指定要说,芙妮丝才是最大的关系户,每天爬切西娅女士的床,还说不是关系户?
芙妮丝完全不这么认为,她要是关系户,那就过得太憋屈了,她觉得自己更像是魔女小姐的宠物和玩具。
还是随叫随到的那种。
其他姐妹果然也都不敢说话,屋里只剩下柴薪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一时间安静许多。
切西娅望向柏妮娅,脸色间冰雪略有消融,她淡然一笑,“那样可不行,我们对此还一无所知,至少要先知道是谁对我们有所图谋。”
“在场的几位‘枝叶’,你们怎么看?”停顿片刻,切西娅又将目光从芙妮丝、蕾妮和格拉蒂娜身上扫过。
“他实际上也没直接伤害姐妹们,先了解清楚再说吧。”格拉蒂娜瞥了一眼那跪在地板上的男人。
“我和蒂娜看法一致。”蕾妮点头。
然后是芙妮丝。
大家的目光都聚过来,落在这站在角落里的娇小可人的女孩身上,她即使是故意想把自己藏起来,也还是显得太过耀眼闪亮。
芙妮丝犹豫了一下,注意到大家的视线后,才终于敢抬起头去和切西娅对视。
姐妹们都在的时候,芙妮丝其实不太想表现得和切西娅过于亲近,却又希望切西娅在谈论公事的时候偶尔能注意到自己一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种矛盾的心情,这种像闹别扭的小姑娘才会有的纠结情绪,让芙妮丝觉得她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了。
心性上的改变有时候像暴风海啸般狂号而至,有时候又像浮在溪流上的小船,轻轻地游着,不知不觉就已经漂了很远的距离。
芙妮丝觉得这两者对她来说都沾一些,至少在被变成女孩的那刻开始,她的某些性格和记忆就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
她总对任何想要提起她过去的人说“塞拉已经死了”,她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强调重复着“她现在是芙妮丝”,可事实是最不希望失去过去自我的恰恰是她自己。
切西娅的目光柔和。
眸中血红在舒缓火光里渐渐融化淡化成酒红,她轻轻微笑,“芙妮丝,你打算怎么做?”
芙妮丝心里想着的其实和格拉蒂娜差不多,她觉得这男人目前为止没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还帮蕾妮她们测定了气温数据,怎么也罪不至死。
但对魔女小姐来说,姐妹们的安危永远是不可逾矩的底线,单单是作为男性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偷偷登船这一条就已经算得上踩到雷区。
她们得知道指使这男人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也得知道这男人潜入学社是为了什么。
她,想被魔女小姐需要,想要继续做对魔女小姐有用的人。
“我可以负责逼供,如果您需要的话。”芙妮丝轻轻上前一步。
“我正好擅长这个。”片刻后,她又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