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知道?我记得……我从进门为止到现在什么也没向你透露过。”芙妮丝有些惊愕,“这也是从……你的客户那里了解的?”
“捕风捉影而已。”黛芙妮双眼微眯,“毕竟这都是来自教会的最高秘密。”
“教会……”芙妮丝现在相信了,“可以告诉我信息来源么?”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从刚才踏进这间密室开始,芙妮丝就没提到过半句有关教会的事情,但黛芙妮却仿佛能看穿心思一样,直接判断和教会有所牵连。
“当然,你是当事人,最有资格评判一则信息是否属实。”黛芙妮并无隐瞒,她很坦诚地说,“首先你得知道一件事情,教会有任何人事调动,需要途经世俗贵族领土的时候,他们都需要向当地领主报备。”
“一般来说是这样。”芙妮丝点头,“但秘密行动不一样,谁都知道那些领主不可靠。”
黛芙妮说的是对的,虽然西陆绝大部分王国都皈依臣服于教皇国,但如果有教会人员经过他们的领地时,仍是要和他们通知报备,人数规模越大,这一步骤越是有必要,因为教会的队伍需要补给也需要临时的居所,当地的领主可以提供帮助与服务,这会为行动带来很大的便利。
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更加机密的隐秘行动,涉及到教会内部不便告知外人的事务。
一年前塞拉和夏洛蒂潜入灰云堡调查邪教徒和愤怒之章时,就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世俗领主,他们隐藏身份渡过海峡,除了教皇和节制院高层,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要去往灰云堡。
这次教皇出动了静谧修女,事态更为严峻,也绝不可能会提前通知任何人。
“可你从别人的地盘路过,总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吧?”黛芙妮撑着下巴,她抬起纤细的食指,轻轻在杯中紫红色的葡萄酒上沾了一下,然后又落到桌面上歪歪扭扭地划了一条线,“就像这样,行走的痕迹、生活的痕迹、交流的痕迹,即使是超凡者也不太可能做到完完全全的无声无息,领地里的任何一个居民都可以是领主的眼线,他们比教会的敌人还要更关注教会的动向。”
芙妮丝低眼看着桌上那道微弱但亮莹莹的湿痕,“你的意思是,这些贵族其实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道却故意不揭穿?”
“正是如此,他们不戳破是有好处的,教会对此不会有所警觉,他们就能趁机获取更多的情报和信息。”
“西陆的每个国家都是这样?所有领主都是这样?”芙妮丝第一次听说,她感到不可思议。
“这问题还用问么?当然啊!”黛芙妮叹气。
她又接着说:“想想当年,教会一无所有的时候,可怜巴巴在西陆四处漂泊,没人看得上他们,觉得他们是疯子,后来却不知为何突然就发掘出超凡力量和魔药体系,那灌了魔药的慈爱骑士能把西陆贵族们的传统步骑捆了挂房梁上吊起来抽,一眨眼就把整片西陆都征服了。现在所有人都得信教,不信就等着吃慈爱骑士的光枪吧!教会的权力始于武力征服,却又不追求集权,他们保留了各个王国的传统、习俗、语言、文化,只要求他们皈依卡巴拉圣教,国王和贵族们或许一时会感激仁慈,但却未必会永远心悦诚服——”
“无论多么宏伟的帝国,终会有分崩离析的那一天,而卡巴拉圣教的这一天已经近在眼前了。”黛芙妮看着芙妮丝的眼睛。
“教会的历史里说,那是天使给予他们的恩赐,给予他们传播福音的力量。”芙妮丝不确定这段历史的真实性。
她一直受的都是教会的教育,很少有听过其他版本,因为就连讨论别的版本都会被视作异端邪说而由忠诚院带走审判。
但那些神秘的典籍和收缴上来的异端史录里常有记载,魔药与超凡诞生于一场古老而原始的献祭,人类向未知而伟大的存在献上了什么,因而获得了祂的恩赐亦或是诅咒,自那以后,这片大陆上才开始出现超凡生物和超凡特性。
“这可说不通,除了美德七命途,还有原罪七命途的存在。”黛芙妮摇头,“如果非要说恶魔与天使同根同源,像是路西法或萨麦尔这样的堕天使,用此来牵强解释。可像玛门或利维坦这样的天生怪物,祂们哪里与天使有所共性?”
“你了解得真多,黛芙妮小姐。”芙妮丝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跟上自己话题的人,“这没错,我也认为教会的解释很勉强,七位大恶魔并不全是堕天使,祂们中有相当一部分只是因为掌握衍化命途的强大权柄,而被归类为大恶魔。”
“事实是,教会只不过是超凡与魔药的先行者,他们抢占了先机垄断了魔药与晋升渠道,并争夺了绝对的话语权。”黛芙妮淡淡地说,“在西陆诸国的眼中,如今的灰云堡亦如当初的教皇国,同样是从某些未知的来源中获取了超越了时代的强大力量,这座城市很快就要取代教皇国的统治地位,新时代的浪潮即将到来。”
“未知的来源?不是蒸汽机么?柯伦佐王国和教皇国都可以仿制,效率也在不断迭代更新,瓦蒂卡已经铺设了铁路,蒸汽列车也可以通往附近的王国了。”芙妮丝理解黛芙妮的意思,但对这点抱有疑问。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蒸汽机能把那么一大块铁疙瘩送上天吧?”黛芙妮指了指头顶,她冷笑一声,“也就是骗骗你们这些对热力学一知半解的人罢了,懂行的谁不会觉得这是魔法?”
“热力学?魔法?”一连串陌生的词,芙妮丝没听懂。
“你可以当作是一种类似超凡力量的东西,总之不符合科学,蒸汽机的能量转换效率是有限的,说实话像金蔷薇号这样的就已经是极限了,靠堆量最多能把这种量级的送上天,再重一些几乎不可能。”黛芙妮扶额,“我敢说,约瑟夫肯定藏了秘密,他和他的战争堡垒几乎是一夜之间窜出来的——在那之前呢?那时候灰云堡根本没几个像样的工厂,他们到底是怎么无声无息造出如此一只庞然巨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