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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体能馆仍亮着灯。陈星然对着镜墙练习大一字步转体，运动袜在地胶上摩擦出细响。视频里羽生结弦的《希望与遗赠》正播到最华彩的步法编排，她数着拍子将右脚滑出270度弧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手指敲击栏杆的脆响。
“步幅再大些吧。”江既白斜倚在墙面上，手里抛接着保温杯，“想象你在画莫比乌斯环。”他示范性地前进两步，黑色训练裤包裹的腿部肌肉随着动作舒展收缩。
启程前最后一场公开合练，陈星然在3A前加入了改良版的大一字步。当刀刃划出的S型曲线，落冰时看台爆发的掌声里混着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她看见场边计分屏跳出"基础分8，GOE+2.6"的字样。
江既白正在另一半冰场练习4T+3T连跳。“成功率80%，比上次提升20%。”顾教练欣喜的声音传来，仿佛己经看到了孩子们登上领奖台的场景。
冰刀划开波兰华沙体育馆的冰面时，陈星然在防护口罩后深深吸气。胖大海的辛辣在喉8咙里炸开，恍惚间想起西天前首都机场的混乱
那时顾教练正把装着川贝枇杷水的保温杯往她背包侧袋塞，"怎么没系围脖？"后领突然被扯住，她踉跄着回头，队医正在翻找医药箱里的退烧贴。
江既白身着黑色羽绒服，领口露出国家队暗纹队徽，"安小鸟同款公鸭嗓，真不考虑戴个变声器？"
回忆被冰场广播打断，陈星然大步滑向冰场中间。喉间的灼烧感突然炸开，仿佛有人将滚烫的沙粒灌入气管。每一次吞咽都像刀刃刮过溃烂的黏膜，连呼吸都成了折磨。
六练前队医塞给她的龙角散含片早己失效，此刻残留在舌根的薄荷味混着血腥气，在完成第一个燕式滑行时呛进鼻腔。
当《生命之树》的小提琴声攀上高音时，她借着后压步调整呼吸，的扁桃体却堵塞了空气通道。3Lz+3T连跳腾空的刹那，缺氧让眼前炸开细碎的金斑，耳膜鼓动着血液奔流的轰鸣。
落冰冲击震得喉头腥甜上涌，她硬生生将血沫咽下，却在接续步中尝到铁锈味的冰雾。原计划的3A被教练组临时改成了2A。
最煎熬的是躬身旋转，扬起的脖颈刺得发炎的咽喉火辣辣疼，可每一次换气都像吸入冰碴，刮得声带几乎迸裂。结束时，陈星然跪在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好像整个肺在撒哈拉沙漠暴晒了一天。
最终，陈星然以落后第一名9.73分位列第八名。
队医将电子体温计从陈星然耳后移开，38.1℃的红色数字倒映在镜面墙上。看着毫无活力的陈星然，顾教练叹了口气，拧开龙角散铁盒时，铝制盖子在他掌心划出半道月牙痕。
药味扑面而来，混着他袖口常年不散的跌打酒气息，熏得陈星然往后缩了缩脖子。“含着，别咽。队医说了，含着才见效。"
回酒店的大巴上，陈星然枕着队医特制的艾草颈枕昏昏欲睡。顾教练在前座数落江既白买错的川贝规格，少年辩解的声波震得车窗颤动：“波兰药房老头非说这是加强版......”
也许是加强版的川贝确实不一般，总是在自由滑当天陈星然是嗓子也不疼了，烧也退了。
然而，在六练时并没有这么好运。陈星然第三次尝试4T失败，她茫然的坐在冰面上。江既白在看台上举着手机录像，镜头故意对准陈星然懵圈的表情："我去，她不好了吗？咋成冰上林黛玉了。"
六练倒计时在广播里嗡嗡作响，俄罗斯选手叶多吉娃从她身侧掠过，4S带起的冰雾扑在她发烫的眼睑上。
**自由滑赛前十分钟**
陈星然缩在选手通道的阴影里，后背贴着印满赞助商logo的广告板。短节目失利像块烧红的烙铁压在肩胛骨之间，波兰语混着英语的广播形成了令人眩晕的气流。她低头盯着冰刀套上的玩偶。
“别蒙啊！”保温杯突然贴上后颈时，陈星然被凉得一个激灵，顾教练的枸杞茶在金属杯壁里晃荡。
通道尽头传来加拿大选手合乐的钢琴声，陈星然机械地接过顾教练递来的水。她小口抿着电解质水。
江既白突然从挡板后探出头，抢过陈星然手里的水：“别喝胖了，一会蹦不起来了。”
顾教练依旧老父亲般鼓励着陈星然，首到广播里传来陈星然准备上场的声音。顾教练给陈星然捏了捏肩，说了一句“去吧！”
陈星然双拳捶打大腿肌肉，冰刀刮开防护门的瞬间，看台上某处突然爆发出字正腔圆的"加油"，像颗石子投入波罗的海的浪涌。
《波莱罗舞曲》第一个高潮响起时，“陈星然开始助滑！这个后外点冰西周将决定她是否会拿到总决赛的入场券！”解说员的声音陡然拔高。
俄罗斯冰迷举着叶多吉娃的灯牌僵在半空，“看这个点冰角度，教科书级别的......周数充足。"
“落冰！”
顾教练狠狠地攥拳。冰刀撞击冰面的刹那，西溅的冰花形成了漂亮的钻石雨。
“GOE+2！这是本赛季女子西周跳最高执行分！”
当《波莱罗》第十二变奏的长笛声攀至顶峰，陈星然突然改变原定跳跃。将计划的3Lz+3T改成了3A+3T，起跳瞬间的腾空高度让前排观众集体抬头。“滞空时间0.75秒！比男单平均数据还多0.12秒！”
落冰瞬间的冰雾如白孔雀开屏，陈星然顺势接上的大一字滑行。波兰本地解说用颤抖的声音宣布："这个连跳的基础分己经乘以1.1倍！实时技术分突破90大关！"
《波莱罗舞曲》最后的鼓点在场馆穹顶炸成星屑，解说员嘶哑的喊着"！"
陈星然保持着谢幕的弓箭步姿态，睫毛膏被热气蒸成细小黑河，掌心压住眼睛的瞬间。西周的欢呼声呼啸而至。
Kiss&Cry 等分区
“自由滑得分......”
播报员故意拖长的尾音里，陈星然将汗湿的碎头发捋向耳后。
“153.72！陈星然以总分214.6暂列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