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陈星然坐在休息室长椅上，膝盖敷着药贴还能闻到淡淡草药香。赵队医收拾医药箱时，外头骤然爆发的欢呼声几乎掀翻顶棚。
“最后排名出来了。”顾教练双眼紧盯着娜塔莎的分数，他激动都攥拳，“星然，金牌！是金牌！”
陈星然透过半开的门缝，能看见观众席此起彼伏晃动的国旗，像千万只振翅欲飞的红蝶。
顾教练忽然首起身，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他眉间深壑：“组委会新通知，颁奖要戴花环头饰，你这头发......”
“半鱼骨，下面想散着！”少女猛地揪住自己的长发，在头顶比划出两个发髻的轮廓，“把头顶的头发分两份，然后编成三股辫......”
她亢奋的尾音戛然而止——顾教练正揪着自己板寸的头发，满脸迷茫。
陈星然耷拉着眉眼，几缕碎发扫过泛红的眼尾。
顾教练突然蹲下来，粗粝的拇指蹭过她额前的碎发：“当年你师娘留长发的时候，我连皮筋都不会绑。”
他喉结滚动两下，从裤兜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纸巾：“散着多好看呐，像黑绸缎似的。等回去我让队里管服装的王姐教我，下次领奖的时候，保准给你编个最好看发型。”
领奖台己经搭在冰场中央，三色台阶覆着薄霜。最先登场的娜塔莎踏着尖叫和欢呼声滑出，俄罗斯姑娘深棕卷发自然垂落，冰刀在聚光灯下划出优雅弧线。她微笑着和观众招手，看台上也给予着热烈的回馈。
叶吉多娃登场时仿佛挟着极光而来。金发编成鱼骨辫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她拥抱娜塔莎时突然调皮地眨了眨眼，两人笑作一团。
陈星然在入场通道前深吸一口气，寒气裹着松香味的冰屑钻进鼻腔。披散的长发被空调暖风吹起，发梢扫过后颈时泛起细密的痒。
顾教练替她整理有点儿凌乱的发丝，常年待在冰场导致手指微微发亮：“下次给你编个比叶吉多娃还漂亮的辫子，我回去肯定学。”
冰面在脚下发出清冽的嗡鸣。当陈星然滑向领奖台时，忽然瞥见前排有人举着带有自己名字和照片的手幅。
娜塔莎的拥抱带着薰衣草柔顺剂的味道，像西伯利亚旷野吹来的暖风。
拥抱叶吉多娃时闻到对方发间淡淡的雪松香，俄罗斯姑娘睫毛上沾着冰晶，用生涩的中文说："明年世青赛见。"
当国歌响起时，陈星然感觉胸前的金牌突然有了温度。冰场顶部的环形灯带渐次亮起金色光芒，与看台上星星点灯的手机闪光连成银河。她看见赵队医在教练席抹眼睛，顾教练正用手机对着颁奖台，镜头反光里映出他泛红的鼻尖。
陈星然展开国旗时，丝绸摩擦的沙沙声混着观众席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像是春蚕啃食桑叶的细响。
三人滑过北侧裁判席时，和裁判快速击掌。娜塔莎不知是被冰洞绊了一下，一个趔趄。但稳住了身形。
三位运动员身披国旗拍了新的照片，观众席爆发出新一波欢呼，声浪震得防护玻璃微微震颤。
混合采访区的灯光在陈星然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十几支话筒齐齐对准陈星然。
中国记者挤在最前排，录音笔上贴着迷你国旗，金属边缘的反光扫过少女胸前的金牌：“首先恭喜获得本届青年组大奖赛总决赛的冠军，网上把你和叶多吉娃的对决称作'星月大战'，请问您知道这个说法吗？”
陈星然下意识摸了下脖子上的绶带：“谢谢!最近训练太满，手机都交给教练保管了。”
“因为叶吉多娃的'叶'谐音'月'，配上你的'星'，连起来就是星月。”记者解释了一下这个名字的由来。
陈星然笑着点头:“没想到还是谐音梗。”
俄罗斯记者香水味混着雪茄气息扑面而来，猩红指甲敲了敲话筒：“评您评价一下您的对手叶多吉娃。”
陈星然注视着印有叶多吉娃头像的手幅说：“如果没有叶吉多娃率先完成4S和4T，我现在可能还在练三周跳。”金牌随着呼吸起伏，在聚光灯下熔成液态的日光。
混采区的白炽灯在陈星然身后拉出细长影子，她接过顾教练递来的手机。
母亲云逸的对话框率先跳出来，是一条长达43秒的语音。
陈星然将语音转成文字“恭喜我们星然宝贝获得金牌，什么时候回家呀。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大虾。”
父亲陈辞突然发来视频请求，镜头剧烈晃动间露出赛况转播。陈星然贴着走廊大理石墙，瞥见屏幕角落露出的展示柜，里面装着她这些年获得的大大小小所有的奖牌。
母亲的声音混着擀面杖敲击案板的声音：“纪念品挑不挑都行，倒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云逸又是一番叮嘱，陈星然匆忙挂断前听见母亲最后的叮嘱：“膏药在行李箱夹层，腰疼的时候别忘贴！”
"然妹儿！"林笑笑突然从门后探出头，“你看到我搭档没？他说要给我带能量胶......”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星然望着小姑娘被马尾辫扫得泛红的后颈，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比赛时，也是这样抓着师姐的袖口问东问西。防滑垫在脚下微微发黏，她伸手递给林笑笑两个能量胶：“明天比赛加油，我会去现场看的。”
次日双人滑现场，林笑笑正叽叽喳喳和张嘉轩说话。“紧张吗？”陈星然替她调整发间的发饰。少女扬起下巴，耳垂上的碎钻随动作闪烁："等着看我们的新大招。"
张嘉轩边接过林笑笑的外套边说：“等拿了奖牌，让顾教练请我们吃火锅。”
“争取冲银牌。”林笑笑将冰刀套甩进装备箱，金属撞击声清脆如裂冰，“金牌让然妹拿了，银牌咱们承包。”
当《肖邦夜曲》渐入高潮，林笑笑在抛跳中完成惊人的3F。落冰瞬间观众席爆发的声浪里，陈星然清晰听见身后加拿大教练的惊呼：“他们居然在赛季中升级了抛跳难度！”
“成了！”张嘉轩在等分区猛地攥紧林笑笑的手腕，分数弹出时又触电般松开，“疼不疼？我刚是不是太用力了？”
林笑笑晃着泛红的手腕笑出虎牙：“比上次你把我抛出去撞挡板轻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