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西岸的哨塔上,单天行举着从波斯商人手中购来的“千里眼”——水晶打磨的筒镜,能将十里外的景象拉至眼前。
镜片中,唐军水寨的轮廓逐渐清晰。
数十艘新造的五牙巨舰正在下水,船首包覆的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形似巨兽的獠牙。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战舰的甲板上矗立着改良后的拍竿——不再是单纯的巨木,而是铁链悬挂的狼牙铁锤,锤头布满尖刺,足以砸穿最坚固的船板。
“李世民学得倒快。”单天行冷笑。
上次水战,永昌军的“火龙出水”烧毁了唐军大半舰队,如今这些包铁船首,分明是针对火攻的防御。
程咬金蹲在哨塔边缘,啃着半只烧鸡嘟囔:“铁壳王八罢了,老子一斧头劈开!”
徐茂公没有搭话,铁骨扇轻轻敲打掌心,目光却盯着湖面某处——那里水波微漾,隐约有黑影浮动。
当夜,一艘永昌小舟悄然划向湖心。
徐茂公亲自掌灯,照亮船头垂下的青铜“照水镜”——这是汉代传下的水战利器,镜面倾斜入水,可映出湖底三丈内的景象。
灯光透过镜面折射,水下世界骤然清晰:
密密麻麻的松木桩插在湖床,每根都削成矛尖状,顶端绑着铁蒺藜网。更阴毒的是,这些暗桩并非垂首而立,而是斜指向永昌水寨方向。一旦战船经过,船底必被刺穿!
“好一招‘伏地刺’。”徐茂公指尖轻抚扇骨暗藏的罗盘,“李靖的手笔。”
船夫突然低呼:“丞相快看!”
镜中掠过几道黑影——竟是唐军水鬼正在加固暗桩!他们口衔芦管,腰间缠着绳索,动作迅捷如鱼。其中一人似乎察觉光亮,突然抬头,惨白的脸在镜中一闪而过。
徐茂公果断熄灭灯火。
小舟无声滑入芦苇荡,只留下一圈渐渐平息的涟漪。
军帐内,单天行听完禀报,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条迂回路线:“暗桩区在此,我军若从东侧浅滩绕行……”
“不行。”徐茂公铁扇点向沙盘另一侧,“探马来报,李世民己在东岸埋下‘地火雷’。”
他展开一张缴获的唐军布防图,上面标注着数十个朱砂红点——每个红点代表一缸火油,缸口以鱼线牵引,绊到即爆。
程咬金倒吸凉气:“李二郎这是要把鄱阳湖变成油锅啊!”
单天行忽然抓起三枚铜钱撒在图上。铜钱诡异地支棱着,全部立而不倒。
“风。”他眯起眼睛,“三日后有东南风。”
徐茂公会意:“陛下是想……”
“火攻照旧。”单天行龙鳞戟重重顿地,“不过这次,烧的是他们的退路。”
他取出一支令箭折为两段:“传令罗成,银狼卫全部换上唐军衣甲。”
“做什么用?”程咬金凑过来。
“演戏。”单天行唇角微勾,“李世民不是喜欢‘调虎离山’吗?朕送他一场好戏。”
夜深人静,徐茂公独自登上观星台。
太白金星己逼近昴宿,赤芒如血。他掏出铁骨扇,扇面星图竟自行移动——这是墨家机关术的杰作,以磁石为引,可模拟天象运行。
突然,一颗陨铁打造的“彗星”从扇骨滑出,正落在鄱阳湖方位。
“果然……”徐茂公喃喃自语。
身后传来脚步声,单天行拎着酒坛走来:“看出什么了?”
“彗星扫尾,主水战大凶。”徐茂公指向扇面,“但凶兆应在此处——”
扇尖点向唐军水寨后方的一片空白水域。
单天行凝视片刻,突然大笑:“好!那就让这里变成李唐水师的坟场!”
他拍开酒坛泥封,烈酒倾入鄱阳湖。酒液融入波涛的刹那,远处唐军营地莫名骚动起来——几条战犬同时狂吠,战马不安地踢腾。
徐茂公铁扇骤合:“天机己动,七日之内,必见分晓。”
黎明前的鄱阳湖雾气弥漫。
唐军哨兵打着哈欠换岗时,隐约听见湖心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他探头张望,却只看到一圈扩散的涟漪。
水下三丈,永昌水鬼正将最后一批“礼物”系在暗桩上——那是数百个猪尿泡制成的浮囊,每个囊中都藏着半斤火药。
湖风掠过,带来远方模糊的鼓声。
决战前的鄱阳湖,平静得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