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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攸禾心中一喜。
景朝落户制度相对宽松，这宅基地能批下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还是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欣慰。
把灶房的善后工作交给秦默，沈攸禾进了一趟空间，拿出几样东西，放进竹篓里小心地盖好，朝里正家走去。
“里正叔，忙着呢？”
楚发财正在院子里敲打松了的锄头柄，抬头看见沈攸禾进来，停下手里的活计。
“楚二媳妇来了，地契有什么事吗？”
沈攸禾露出一排小白牙，跟着楚发财进堂屋坐下。
“没事，我是因为地契的事，专门来感谢您的。”
她家这宅基地能买得如此顺利，楚里正起到了很大作用。
当然了，很大原因在于他被楚家公婆烦得够呛，跟他们两口子深有同病相怜之感。
楚发财一见她带着个背篓，赶紧开口阻止：
“楚二家的，你上回送的那罐子茶叶，你婶子藏柜子里跟藏宝贝似的。”
“咱们这些粗人哪能喝这样金贵的东西。听叔的，心意到了就成，可别再花这么多钱了！”
“里正叔您客气了，我们二房从分家到盖房，多亏了您主持大局。这罐子茶叶不算什么，您和婶子尽管喝便是，二位喜欢便不算浪费。”
沈攸禾笑道，将话题自然地过渡到正题上。
“对了里正叔，我先前去镇上买茶时路过粮铺，听说今年的粮价翻了好几番，没一样不贵的。”
说到粮价，楚发财长长叹了口气。
“唉，去年收成你是知道的，赶上小灾年，朝廷拨粮也不成，勉强糊口都难。”
“这一开春，粮价又涨了，一石麦子将近二两银，稻米更贵。去年的存种也不好，种出的麦子东倒西歪，愁人啊。”
沈攸禾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
“可不是嘛，这粮价真是要了命。尤其咱们村，好些还是盐碱地，有种子愁长不好，长好了愁产量上不去，真真烦人。”
“谁说不是呢，地不肥又缺水……哎？你这是……”
楚发财的话音顿住了，眼睛首首盯着沈攸禾从背篓里拿出来的东西。
竟然是一把颗粒的麦子！
麦粒挤挤挨挨地包裹在皮壳里，每一颗看着都鼓鼓囊囊，跟去年他们收的麦子天差地别。
“里正叔，您瞧瞧这个。”
沈攸禾将麦粒递过去，楚发财立刻接来，捧手里掂了掂分量，又凑近了仔细看，粗糙的手指捻开几个麦粒壳。
他闻了闻麦子，脸上逐渐露出惊讶又有些不信的表情。
“我的老天爷，楚二媳妇，这么好的麦子，你从哪儿弄来的？”
沈攸禾笑了笑，又从背篓里小心翼翼地端出来一个小瓦盆，里面是几株郁郁葱葱的麦苗。
“里正叔，这个叫盐碱麦。我舅舅家不是在镇上开粮铺嘛，这是他们从南边弄到的新种，说是抗盐碱的本事特别强。”
她将瓦盆放到桌上，摸了摸绿油油的麦苗。
“我舅舅原想着在粮铺卖，可惜这批麦子进货量少，单开库房订木箱不太值当。我寻思着咱们村土地泛碱的事儿，便跟我舅舅匀了些，用地头土在盆里试种了些天。”
“您看看这苗子，这劲头，怕是没几家苗子比得上的。”
楚发财凑到瓦盆边细看。只见盆里的麦苗根部发达，叶子舒展，秆子也比村里地里才冒头不久的那些麦苗粗壮得多，整株麦苗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
“这麦子好，这麦子好！”
楚发财兴奋得首搓手。他在双溪村当了半辈子里正，每年领着青壮年劳动力大水灌田，尝试过无数法子，方才维持住今日的温饱。
他年纪大了，每晚做梦都在担心，万一自个儿哪天一蹬腿，双溪村守着盐碱地，前路将何去何从。
如今楚二媳妇送来不怕盐碱的麦子，那可真真是雪中送炭啊！
“楚二媳妇，这麦子还有多少，劳烦你舅舅开个价，咱们双溪村包了！”
他想好了，若是价格高，他就联合村中家境好些的门户，能买多少买多少。今年种不满全村不要紧，只要有粮种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里正叔，您先别急。”
沈攸禾笑道，从背篓里又拿出一只干净的棉布口袋。
“您先尝尝用这麦子蒸出的炊饼，味道咋样？”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中午才蒸好的炊饼，递给楚发财。
炊饼从广义上说，算是馒头的前身之一。楚发财接过又香又软的饼子，掰了一块塞进嘴里嚼了嚼，眼神一下子亮了，赶紧掰了一块给媳妇：
“老婆子，快尝尝！”
里正媳妇娘家开面点铺子，她自己也做的一手好面食，年轻时在镇上有自己的摊子。
她一边吃，一边不住点头：
“这饼子香，可惜湿了些，要是麦子再存上个把月，指定更好吃。”
沈攸禾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这面是新麦和商城面粉一比一混合出来的，一家人都没吃出异常，怎料人家专业人士一口便尝了出来。
见老两口都挺满意，她接着道：
“叔，我今日带着种子来，自然是有事想跟您商量。”
楚发财心中一喜：有戏！
“粮种数量不多，若每户匀一些，让乡亲们试种几亩田，也是没问题的，兴许真是咱们村增收的好门路呢？”
“不过我想着，这种子还是要收取些报酬，不能白送。升米恩斗米仇，里正叔是咱们村最有远见的人，想必一定能明白我的苦衷。”
楚发财自然明白，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粮价金贵，若是真白送，且不说楚二媳妇日后如何在娘家做人，即便是在村里，怕也是后患无穷。
人性复杂，万一开了头，今后村中再有任何与钱相关的议题，怕是都要有人跳出来说事。
如此想来，先前联合富户们买种子的想法，多少有些欠妥，他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这话说的是，不能随便送，咱们也无需强买强卖，有买有卖即可。”
楚发财试探着开口，心里有些忐忑：
“那，楚二媳妇，你觉得这麦子，该如何定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