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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田头一次干这种事，心里还有点意犹未尽。转念一想，又看向沈攸禾，眼神里带着探究。
“舅舅多句嘴，你那粮种到底哪儿来的？”
沈攸禾面不改色，喝了口茶，语气自然：
“说来也是凑巧，上月我走小路去邻村办事，半道上碰到个老大爷，拉着一小车东西，马崴了蹄子，急得满头大汗。”
“我帮忙给马修了修蹄子，顺便搭了把手。那老大爷说他是南边专门负责收屯田粮的，每天都要南北跑几趟。哪知这次大主顾突然出事，收不了货，这批粮若是不脱手，带回去损失更大，就便宜兑给我了。”
语气轻松，表情自然，除了秦默，其余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沈田皱着眉，虽然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见外甥女说得有鼻子有眼，也不像撒谎。
半晌，他叹了口气，挥挥手道：
“行吧。你这丫头运气倒是不差。下次再遇上这种事，多长个心眼儿。”
沈攸禾放下筷子，整理好措辞，继续说道：
“其实吧，我今日请二位来，也是为了一桩生意。”
“这批种子卖出去后，我专程去了趟南边，跟那老大哥谈了笔生意。”
“也是我命好，他在北边牧场镇原本有个稳定的大买家，家中出变故不做粮种生意了，这老人家正愁销路呢。一听我有合作的意图，立马答应将这盐碱麦种降两成利卖给我。”
说到这，她顿了顿，强调道：
“不过，人家就认我一个，只跟我签契书，旁人来拿，他不认的。”
沈田压根没注意后头的话，一听到还有麦种，眼睛立刻亮了。
“你是说，你们村地里那些麦种，你还能弄到？”
“对，就是那种。”沈攸禾点头。
“我想着，咱家不是开着粮铺嘛，路子广。要是能把这些麦种放到您的铺子里，粟原镇这么多盐碱地，估计也不愁销路。”
这样的话，她也不用将全部身家寄托在一个作坊上，心里也能稳妥些。
“那敢情好啊！”
舅舅沈田一听这话，饭都不吃了，拍了拍手，满脸兴奋。
“这麦子若是能在盐碱地长好，这可是独一份，搁在粮铺肯定抢手！你手头能匀出多少斤来？”
沈攸禾心里盘算了一下空间粮食的存量，试着报了个折中的数字：
“大概……有个六千斤？”
“噗！咳咳咳……”
坐在旁边的表弟沈朗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呛得首咳嗽。
他眼睛瞪得溜圆，指着沈攸禾，脱口而出：
“六千斤？表姐，你，你不会是去哪个山头当了山大王，或者把南边粮库给劫了吧！”
舅母郭氏脸色一黑，抬手赏了儿子一个暴栗。
“净胡咧咧！”
沈朗摸着脑袋，哭唧唧地吃了口糖醋排骨。
啊，真香。
沈田和郭氏也被这数字吓得不轻，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镇上粮铺不比府城，店里常年存的各种粮食加起来，也就万把斤出头。六千斤麦种不算个小数目，估摸着得卖上小半年才能清完。
舅舅沈田皱着眉头，手指在桌沿上无意识地敲着，显然也在心里掂量这买卖的风险。沈攸禾知道他的顾虑，笑着开口道：
“舅舅，舅母，二位不必担心。”
“这六千斤麦种进价由我全权负责，赚了算二位的，赔了算我的，您只需多开个库房用来存粮即可。”
打听别人的隐私确实不大好，但是话说及此，沈田也实在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
他在脑子里构思了半天，最终开口询问，语气试探中带着担忧：
“丫头啊，你别怪舅舅多管闲事。你这又是开作坊，又是盖房子买粮的……银子还够使吗？”
沈攸禾明白沈田的意思。这对老两口能做到十年如一日关照无父无母的外甥女，光这一件事，便知是绝顶良善之人。这话估计是斟酌了好半天，实在担心得不行，这才问出口来。
这自然不怪他们。沈攸禾发家发得太迅速，村中不少人偶尔也嘀咕几句。只不过她吃了肉，还顺带领着村民们喝了汤，因此大多数人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和沈攸禾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对此沈攸禾早有准备。她详细地将自己当日上山，遭遇巨蛇后侥幸获得玛瑙的事情说了。当然，和系统有关的都被她进行了艺术加工。
饭桌上没人顾得上吃饭，众人听着她的惊险经历，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沈攸禾见大家紧张，笑着开口安慰：
“大家无需多虑，后来我将那些玛瑙卖去了县里当铺，这才得知竟是古时旧物，放眼整个景朝，也就这三枚。店老板最后按一枚五百两的价格收走了。”
沈青青两口子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五百两！？”
沈攸禾点点头。
“我想着，我前十几年嫁入楚家，过得苦不堪言。若非舅舅舅母一力相帮，恐怕日子都过不到今天。”
沈田听得鼻子发酸，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
“罢了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和原主的母亲是亲姐弟，家境称不上殷实，但也还算过得去。姐弟俩自幼感情甚笃，有一口吃的都要想着对方。
七岁那年，粟原镇闹饥荒，爹娘全都饿死了。原主母亲一咬牙，把自己卖去县里员外家当丫鬟，给沈田换来一线生机。
后来丫鬟成了小妾，待到沈田终于挣扎出活路，攒够了能赎回姐姐的银子时，姐姐却因难产去世了。
沈田痛哭一场，此后将这个小外甥女视作亲生，凡是自家儿女有的，必定少不了她一份。
要说唯一的失误，大概就是信了媒婆的忽悠，将外甥女嫁到楚家这种表面光的火坑。
世间万物说来也是阴差阳错，沈田原想着楚家是农户人家，家中又有读书人，将来不仅日子富裕，还不至于妻妾成群互相算计，必定是和美的日子。
哪知外甥女就这样折在了虎狼窝里，说来也是令人唏嘘不己。
当然了，这事沈田自然一无所知。他看了看桌上蒸得蓬松香甜的白面馒头，又想起来时路上瞧见的盐碱地，里头的麦苗确实好得出奇。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行，丫头，这活儿你老舅我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