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入髓…心脉被一股…冰冷的霸道力量锁住了大半…生机…像被冻住的灯油,随时会熄灭…”老蔫嘶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外伤还好,主要是内里的…道伤?反噬?我不懂这些…但情况…非常凶险!随时可能…油尽灯枯!”
他的话让杨振坤和王明远的心再次揪紧。
“用这个!”赵铁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布包,扔给老蔫。老蔫打开,里面是几片干枯蜷缩、颜色深褐、散发着奇异辛辣气息的根茎切片。“雪魄草!吊命用的!磨成粉,混着参汤,给他灌下去!”
雪魄草!杨振坤和王明远都听说过!这是长白山深处极寒之地才生长的奇药,据说有吊住濒死之人一口生机的神效!极其罕见!赵铁鹰竟然舍得拿出来!
老蔫眼睛一亮,立刻取出一片,用随身带的石臼小心研磨起来。
很快,大春端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破碗过来,里面是熬得浓稠发黄的老参汤。老蔫将磨好的雪魄草粉末混入参汤,小心搅拌均匀。
杨振坤和王明远合力,小心翼翼地掰开墨斗冰冷紧闭的牙关。老蔫用一根削尖的细木棍,一点点将混合着雪魄草粉末的滚烫参汤,极其缓慢地灌入墨斗口中。
墨斗的身体本能地抗拒着,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呛咳,冰蓝的血沫随着咳嗽从嘴角溢出。每一次灌入都异常艰难,如同在给一尊即将碎裂的冰雕注入滚烫的铁水。
时间一点点流逝。洞内弥漫着参汤的苦涩和雪魄草的辛辣气味。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墨斗惨白的脸上。
终于,一碗参汤灌下去大半。墨斗的呛咳渐渐平息,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原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丝?惨白的脸颊上,也极其微弱地…浮现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极其淡薄的生气?
“有用!”王明远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杨振坤也稍稍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并未放下。墨斗的状态依旧危如累卵,心口那道印虚影依旧黯淡沉寂,皮肤表面的冰蓝裂痕也并未弥合。
赵铁鹰看着墨斗气息稍稳,脸色却依旧凝重。他走到李铁柱的冰雕前,伸手再次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又看了看虎子身上新覆盖的、流转着更玄奥道纹的冰晶。
“邪毒只是被暂时压制…柱子的冰封和虎子身上的冰晶,都不是长久之计…”他沉声道,目光转向杨振坤,“…墨斗道长若能恢复,引动那归墟之力…真的能彻底净化?”
“陈道长是这么说的!”杨振坤重重点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归墟之力是冰魄源流的终极湮灭形态,至寒至净,能消融一切污秽邪毒!这是唯一的希望!”
“归墟…归墟…”赵铁鹰低声重复着,眼神变得幽深。他猛地一挥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好!我信你们一次!也…信他一次!”他指向墨斗。
“此地不宜久留!军统和鬼子吃了葬地的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等风雪再小些,外面痕迹被彻底覆盖,我们必须立刻转移!”赵铁鹰的声音斩钉截铁,“我知道一个更隐秘的地方!在鹰愁涧深处!那里…或许有能帮墨斗恢复的东西!”
鹰愁涧!杨振坤和王明远心中都是一凛!那是长白山有名的绝地!深涧万丈,常年罡风如刀,飞鸟难渡!但也传说涧底生长着一些外界绝迹的奇珍异草!
“可墨斗他…”王明远看着昏迷的墨斗,忧心忡忡。
“用爬犁!”赵铁鹰显然早有打算,“老蔫,大春,立刻动手!用洞里的木料和兽皮,赶制一副能拖人的雪爬犁!把他,”他指了指墨斗,“还有柱子,都固定好!虎子…能自己走最好,不能走…也抬着!”
“是!”老蔫和大春立刻行动起来,翻找洞内的工具和材料。
安排完这一切,赵铁鹰走到杨振坤面前,两人目光相对。曾经的生死兄弟,如今隔阂重重,却又因共同的敌人和渺茫的希望,被命运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杨连长,”赵铁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复杂,“我帮你,不是念旧情。是为了对付鬼子的邪毒!是为了给我那些枉死的兄弟报仇!也是为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墨斗,“…看看这老道留下的最后一点火种,能不能真的燎原!如果…如果最后证明这希望是假的…”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如刀,“…我会亲手送你们所有人上路,包括我自己!绝不让你们再落到鬼子手里,变成那种怪物!”
赤裸裸的利害关系!冰冷,却真实!
杨振坤看着赵铁鹰眼中那冰冷的决绝和深藏的痛楚,缓缓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就在这时,一首昏迷的虎子,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巨大痛苦的呻吟。覆盖他左臂和胸膛的冰蓝道纹,随着他意识的微微波动,流转起微弱的光芒。
王明远立刻扑到他身边:“虎子?!虎子你醒了?!”
虎子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睁开了一条缝隙。眼中不再是疯狂的血红,而是充满了极致的痛苦、虚弱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他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昏暗的洞顶,然后落在自己那被玄奥冰晶覆盖、毫无知觉的左臂上,瞳孔猛地一缩,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涌了上来。
“手…我的手…”他声音嘶哑微弱,带着哭腔。
“没事了!虎子!没事了!”王明远紧紧抓住他仅存的右手,声音哽咽,“邪毒被墨斗道长暂时压下去了!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虎子的目光艰难地转动,看到了旁边被杨振坤扶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墨斗,看到了他心口那道黯淡的道印虚影和嘴角残留的冰蓝血迹…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混杂着感激、愧疚和痛苦的复杂情绪所取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