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袍孙子之前念叨的‘好东西’,该不会真是个娘们吧?”周叙白话音未落,脚下猛地一陷,整个洞穴仿佛要塌陷一般,碎石如雨落下,呛得两人连连咳嗽。
“在那边!”沈砚白指向洞穴深处一抹异样的微光,那里似乎有一个凸起的石台,上面刻满了与羊皮卷上类似的诡异符文,散发着幽幽的青光。
黑袍人此刻反倒不挣扎了,只是痴痴地望着那石台,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中充满了狂热,仿佛那石台便是他所有的信仰。
“看来就是这儿了。”沈砚白心中一定,拉着周叙白,连拖带拽地把黑袍人弄到石台前。石台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奇特,像是一块令牌的底座。
“用什么启动?”周叙白抹了把脸上的灰,焦急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喘息。
沈砚白目光扫过西周,最终落在黑袍人腰间挂着的一个乌木牌子上,那牌子散发着和石台符文相似的阴冷气息,仿佛被某种邪恶浸染。他一把扯下牌子,果然,牌子的大小形状与凹槽严丝合缝。
“妈的,原来钥匙在这孙子身上!”周叙白啐了一口,恨不得再踹这黑袍人两脚。
沈砚白不再犹豫,将乌木牌子用力按入凹槽。
启动封印阵的瞬间,地底深处猛然爆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无数怨魂在嘶吼,震得两人耳膜发痛,几欲作呕。混乱中,沈砚白恍惚间,仿佛听见阿宁的声音在无数怨魂的尖啸中,清晰地传入耳中,带着一丝解脱与深深的疲惫,又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对不起,骗了你……”
那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耳边的低语,又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转瞬即逝。骗了他什么?是三年前那封求救信,还是她所谓的“意外”?沈砚白只觉得一股寒意,比先前发现自己是“最终祭”时更甚,那寒意缠绕着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阿宁……他默念着这个名字,五味杂陈,内心充满了疑问与痛楚。
哀嚎声渐渐平息,西周的震动也停止了。洞穴顶部落下的尘土歇了,只余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粗重的喘息。
“结束了?”周叙白扶着墙,脸色煞白,声音还有些发颤,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沈砚白看着石台上的乌木牌子渐渐失去光泽,最终化为一滩粉末,心中那股被命运戏耍的无力感却未曾消散。阿宁那句“对不起”,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让他无法释怀。
随着阴气被彻底封印,数日后,青槐村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曾经浑濁腥臭的井水,变得清澈甘甜,甚至带着一丝清新的甘冽。那些曾布满邪祟、阴森可怖的角落,竟一夜之间冒出了簇簇洁白的铃兰,在微风中摇曳,散发出清甜的香气,象征着新生与希望。村里侥幸逃过一劫的人们,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仿佛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终于被挪开,他们开始谈论着未来的生活。周叙白看着眼前的景象,难得正经起来:“沈哥,总算……没白忙活。这村子总算是活过来了。”
这劫后余生的景象,多少冲淡了沈砚白心中的阴霾。他和周叙白商议后,决定用筹集到的一些资金,在村子的废墟上建一所学校,希望能给这个饱经苦难的村庄带来新的希望,用知识和教育驱散愚昧。
但平静之下仍暗藏玄机。
学校奠基那天,就在选定的校址,曾经老槐树不远处,沈砚白挖下第一铲土,铁锹却碰到了一个硬物。他俯身拨开的泥土,一个青白色的瓷罐露了出来。罐身入手冰凉,上面用朱砂清晰地刻着一行字——沈砚白,以及他的生辰八字,字体苍劲,带着一丝古朴。
周叙白也凑了过来,看到罐上的字,脸色一变:“操!沈哥,这……这玩意儿怎么会在这?还写着你的名字和八字,邪乎得很!难道诅咒还没结束?”
沈砚白的心骤然一紧,比之前在羊皮卷上看到自己画像时,更添了几分难言的诡异。他沉默着打开瓷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笺。信是半封,似乎未曾写完。展开信纸,那熟悉的娟秀字迹让他瞳孔猛地一缩——与三年前阿宁寄给他的那封“求救信”,分毫不差。只是,这信纸上,隐约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信上断断续续写着:“他们知晓了……我须先走……嫁衣……勿寻……”字迹到了末尾,显得有些仓促凌乱,仿佛写信之人在极度的恐慌中匆匆写下。
“阿宁的字?”周叙白也认了出来,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信是什么时候的?三年前的?还是……”他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如果这信是三年前所写,那阿宁的求救信又是谁寄的?
沈砚白捏着信纸,指尖有些发白。三年前的信,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用瓷罐装着,埋在刻有他生辰八字的罐子里?这封信,与那封求救信,究竟哪一封才是阿宁真正想传达的?或者说,这地底换魂的仪式,真的彻底结束了吗?那句“对不起,骗了你”的含义,似乎也随着这封信,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那刻着生辰八字的瓷罐和半封信,像一块巨石重新压回沈砚白心头,比任何鬼怪都让他感到不安。他将瓷罐和信收好,没有声张。学校的建设依旧进行,青槐村也一天天恢复着生气,孩子们纯真的笑声,让这份平静显得如此来之不易。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尤其是月圆之夜,沈砚白偶尔会走到老槐树原先的位置附近。那棵老槐树在之前的地震中己经倒塌,被清理掉了。但在那片空地上,他总会若有若无地听见一种细微的声响,极轻,极缓,像是……绣花针穿过布帛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固执的韵律,仿佛有人不分昼夜,仍在继续缝制着那件永远无法完成的纸嫁衣。
周叙白也曾被他拉着去听过一次,听了半天,挠着头说:“沈哥,是不是你太紧张了?我怎么啥也没听见?就听见风吹草动了。”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以为沈砚白压力太大。
沈砚白不再多言。他知道,有些东西,或许只有他能听见,有些债,或许还未偿清。青槐村的平静,也许只是暂时的,一场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他,沈砚白,身为“最终祭”的谜团,远未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