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仪式当天,鸡鸣刚过,青槐村却己没了半分活气。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平日里最爱在村头吠叫的土狗都夹着尾巴,呜咽着躲进了柴房,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香烛混合着纸钱燃烧的呛人味道,阴冷潮湿,仿佛连阳光都透不进来。道旁插着的引魂幡在微弱的晨风中无力地摇摆,上面的墨迹像是未干的血,触目惊心。
沈砚白和周叙白各自用布巾遮了半张脸,混在稀稀拉拉的送葬队伍里。周叙白的手紧紧攥着,指节有些发白,目光死死盯着队伍最前方那个穿着不伦不类道袍的巫师。那巫师身形枯瘦,脸上涂抹着古怪的油彩,在晨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他手中摇晃着一个招魂铃,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声响,每一次摇晃都像在敲打着活人的心脏。他每走几步,便会尖着嗓子念叨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咒语,声音沙哑,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队伍中的村民,个个面色蜡黄,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机械地跟随着。沈砚白注意到,几个年轻的村民甚至嘴角挂着诡异的涎水,脚步虚浮,像是随时会栽倒,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死气。
“这些人……”周叙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压抑着怒火与悲痛,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沈砚白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现在还不是时候。
送亲队伍抬着那顶扎得歪歪扭扭的纸花轿,在巫师的引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后山古墓挪去。纸人纸马在轿子旁摇摇晃晃,表情僵硬而诡异,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着。越往山上走,雾气便越发浓重,将整个队伍都裹在一片朦胧之中,仿佛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到了古墓前的一片空地,巫师让众人停下。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混杂着动物毛发和不知名粉末的黑色粉末,猛地朝空中一撒,口中念念有词,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像夜枭的啼叫,刺破了空气中弥漫的沉重。
仪式进行到高潮,巫师猛地将手中的招魂铃顿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厉声喝道:“吉时己到,新娘上路!”
话音未落,现场突然毫无征兆地刮起一阵猛烈的阴风,带着腐朽与尸臭,吹得人睁不开眼。周围的松林发出呜呜的怪啸,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哭嚎。插在地上的蜡烛本就光线黯淡,此刻更是被阴风一扫,噗噗几声,尽数熄灭。
西周顿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与混乱。村民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有胆小的己经开始啜泣,恐惧如潮水般蔓延。
“就是现在!”沈砚白低喝一声,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混乱中,他如同一道暗影,趁着巫师和赵承业注意力被突发状况吸引的瞬间,猛地冲向那顶孤零零的纸花轿。周叙白则在另一侧制造更大的动静,吸引旁人的注意,嘴里还模仿着几声凄厉的猫叫,倒也惟妙惟肖,更添了几分诡异和不安。
沈砚白动作极快,三两步便到了花轿前。他一把掀开薄薄的轿帘,刺鼻的尸腐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他作呕。轿内,阿宁的尸身穿着粗劣的红嫁衣,面色青白,双目紧闭,指甲青黑,死状果然凄惨。而在她冰冷的身体旁边,赫然放着一个不起眼的、被一张血色符纸压着的木匣子。
沈砚白毫不犹豫地拿起木匣,入手微沉。他迅速打开,借着依稀从浓雾中透下的一丝惨淡天光,只见里面并非什么金银珠宝,而是几封泛黄的信件,几张画着诡异符文的黄纸,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其中一封信,瞳孔骤然一缩。信上白纸黑字,清晰记录着赵承业与巫师如何利用冥婚敛财,以及事成之后财宝如何分配的约定,甚至提到了几处可能的藏宝地点。那些符咒,更是与他在乱坟岗发现的残符如出一辙,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册子里还记录着各种残忍的邪术,其中就有“血绣缠魂”,说是能将活人魂魄缝入傀儡,永世不得超生。
铁证如山!阿宁的惨死,原来只是这场阴谋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