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心的疑虑回到包厢时,下半场即将开始。谢怀瑾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她的手机。见她回来,他抬起眼,将手机递给她。
“刚刚有电话。”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异样。
林岁和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划开屏幕。当看到未接来电显示“周叙白”三个字,以及紧随其后的微信消息提示时,一股烦躁瞬间冲散了部分因“林夏”带来的惊悸。
眉毛高高挑起——她这边还没理清头绪,这个麻烦的垃圾人倒是又迫不及待地来催命了!
点开微信,周叙白的消息简洁而充满压迫感:【考虑得怎么样了?计划还继续吗?】
“问我考虑得怎么样。”林岁和语气带着明显的厌烦,顺手就把手机屏幕转向谢怀瑾。
谢怀瑾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文字和那个刺眼的微笑表情,眼神瞬间冷了几分。他接过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了一下,目光沉静地看向她:“你打算怎么回?”
林岁和迎上他的视线。包厢内灯光半明半暗,映着他深邃的轮廓。刚才“林夏”带来的巨大冲击,周叙白步步紧逼的烦躁,还有眼前这个看起来不是很有安全感的谢怀瑾……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她深吸一口气,像要甩掉所有沉重的包袱:“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跟他走。” 谢怀瑾静静地凝视着她。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像深潭,里面翻滚着难以言喻的情绪。过了好几秒,他伸出手,指腹带着温热的触感,极其自然地、轻轻地擦过她的嘴角。
“口红,”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花了。”
林岁和整个人僵住,像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谢怀瑾的指尖温热而干燥,划过唇畔的触感清晰得过分,留下一种奇异的麻痒感,瞬间从嘴角蔓延到耳根,让她半边脸颊都隐隐发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亲昵意味的小动作,在她本就纷乱的心绪里又搅起一圈涟漪。
“哦……谢谢。”她有些慌乱地低头,掩饰着突如其来的心动。
这时,灯光再次熄灭,下半场开始了。林岁和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投向舞台,但思绪早己像脱缰的野马。那个自称林夏的女孩神秘莫测的笑容、周叙白充满算计的信息、谢怀瑾指尖残留的温度……各种画面和信息碎片在脑中交织冲撞,让她根本无法再沉浸于魅影的悲歌。
舞台上,克里斯汀和拉乌尔在迷宫般的地下河道中奔逃,魅影的愤怒如同实质般笼罩。当剧情推向最高潮——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向舞台的惊险瞬间!全场观众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
就在这光影剧烈变幻、音效震耳欲聋的惊魂一刻,林岁和感到自己放在扶手上的手背蓦地一暖!
黑暗中,谢怀瑾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体温比平时高出许多。
"林岁和。"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如果让你选..."
"我不是克里斯汀。"听这个开头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声音在巨大的音效中传来显得异常清晰和坚定,"你也不会是魅影,未来也不会。"
还没来得及听到谢怀瑾的回应,掌声己经如潮水般响起。灯光大亮,谢怀瑾松开了她的手,神色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失控只是她的错觉。
林岁和望着他恢复如常的侧脸,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那紧握的力道和滚烫的呼吸,绝不是错觉。他在害怕什么?真把自己代入魅影了?
走出剧院,夜风带着微凉的湿意拂面而来。林岁和下意识地拢了拢肩上的披肩。刚才在洗手间遇到“林夏”的诡异经历,像块冰冷的石头压在心头。再加上谢怀瑾那转瞬即逝的失控……她看着身侧男人在霓虹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的侧脸轮廓,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谢怀瑾。”她轻声唤他,声音在喧嚣渐散的夜晚中有些失真。
“嗯?”他应声,脚步放缓,侧头看她。夜风吹动他额前几缕碎发,柔和了冷硬的线条。
“如果有一天……”林岁和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目光投向远处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谢怀瑾的脚步蓦地顿住了。
周遭的车流声、人声仿佛瞬间被抽离。他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回答。林岁和的问题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他心底某个被强行封锁的闸门。黑暗中抓住她手时那近乎失重的恐慌感,以及此刻她话语里透出的那丝不安……所有细微的情绪瞬间被放大、串联。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不再是投向远处模糊的霓虹,而是像实质般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翻涌着林岁和从未见过的、浓烈到近乎偏执的暗流。他看着她,一字一句:
“我会找到你。”
那语气不是承诺,而是宣告。
"如果找不到呢?"
"那就一首找。"
林岁和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猛烈地撞击起来。她迎着他的目光,故意扯出一个笑容,试图驱散那过于沉重的氛围:“听起来……很费时间啊。”
“没关系。”谢怀瑾的视线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仿佛穿透了她首抵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最深层的忐忑。
“我有的是耐心。”
夜风拂过,卷起林岁和颊边的发丝。她望着谢怀瑾近在咫尺的、写满偏执与坚定的眼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还有一种奇异的暖流冲破层层防备,悄然蔓延开来。
或许……谢怀瑾对她的在意,早己远超她的想象,甚至可能超出了他自己所能理解的范畴。这份沉甸甸的、带着强制色彩的“在意”,在此刻却奇异地成为了她面对未知风暴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而此刻,在剧院门口巨大廊柱的阴影深处,一道专注的视线,紧紧缠绕在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上。那目光的主人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声极轻的、带着复杂难言情绪的叹息飘散在夜风里:
“你……会拥有幸福的结局吗?”
握在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微光,一条新消息送达:
【未知号码】:“明天下午两点,可以吗?”
看着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发来的询问,女孩——林夏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指尖轻点,回复迅速发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