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护士推着查房车来到VIP病房区,橡胶车轮在走廊上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她习惯性地先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往里看,只见病床上的画面让她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
沈晋高大的身躯侧卧在狭窄的陪护床上,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环抱着叶灵,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为他们交握的手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叶灵苍白的脸上似乎因为这个拥抱而多了几分血色,而沈晋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在担心怀里的珍宝会突然消失。
护士微微一笑,决定等会儿再来测体温。这样的时刻,实在不忍心打扰。
七点整,沈晋的手机在枕头下准时震动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低头查看叶灵的情况。晨光中,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呼吸平稳而均匀。他忍不住凑近,在她微凉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嘴唇碰到皮肤的瞬间,他闭了闭眼,像是在默默祈祷。
“早安,灵儿。“他哑着嗓子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沈晋蹑手蹑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她的睡眠。病房里的暖气很足,但他还是细心地把被角掖好,这才转身走进卫生间。冰凉的自来水拍在脸上,刺激得他瞬间清醒。镜子里的男人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但他顾不上这些,匆匆擦了把脸就回到病床前。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文安“。沈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划开接听键。
“晋哥!我刚听郑哥说嫂子出车祸了?”王文安的声音又急又快,背景音里还能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我现在就过来看看,嫂子在哪家医院?”
“先别过来。”沈晋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下意识看向病床上依旧昏迷的叶灵,“她...还没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王文安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这么严重?那...需要我做什么?要不要我找几个专家过来会诊?“
“不用。”沈晋闭了闭眼,“医院这边有阿远在。”
“行。”王文安顿了顿,“晋哥,你...你也注意休息。”
挂断电话,病房再次陷入沉寂。沈晋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回床边,小心翼翼地捧起叶灵的手。她的手指冰凉纤细,中指上那枚铂金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沈晋的拇指无意识地着戒指,指腹感受着金属冰凉的触感。还好,人还在他身边。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叶灵平坦的小腹上,那里盖着薄薄的白色被单。
一瞬间,无数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愤怒像烈火灼烧着他的理智,想到那些躲在暗处的黑手;后怕让他指尖发颤,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永远失去她了;庆幸又让他的眼眶发热,至少现在她和孩子都还平安;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情绪,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
沈晋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在心里发狠地立誓:这一次,不管是谁,再敢动叶灵一根头发,再敢打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他沈晋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把那些人一个个揪出来碎尸万段!
“咔嗒”一声轻响,病房门被推开。徐江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走了进来。
“晋哥,”徐江压低声音,“你去公司吧,这儿有我守着。”他拍了拍胸脯,“我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沈晋点点头,起身时又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叶灵。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苍白的脸上,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忍不住伸手,极轻地拂过她的脸颊,这才转身离开。
走出病房,沈晋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对守在门外的叶初三冷声道:“看好她。”三个字里满是警告的意味。
叶初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病房内飘去。沈晋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见徐江己经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正小心翼翼地帮叶灵掖被角。
这一刻,两个男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微妙的默契——无论如何,先确保她的安全。
清晨八点零五分,沈晋推开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真皮沙发上。
他径首走向右侧的私人卫生间,感应灯自动亮起。冷水拍在脸上时,镜中的男人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电动剃须刀嗡嗡作响,剃须膏的薄荷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七分钟后,他换上备用衬衫,深蓝色领带在修长手指间翻飞,很快系成一个标准的温莎结。
办公桌右侧第二个抽屉被拉开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叶灵的辞职信静静躺在文件最上方,信封上的钢笔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
沈晋取出信纸,黑色钢笔在“批准人“一栏悬停了三秒。墨水最终洇透纸张时,笔尖划出的沙沙声像是某种无言的叹息。
内线电话的按键被按下时发出清脆的“滴“声。
“林秘书。“内线电话接通时,钢笔正滚落到地毯上,“把叶灵的离职手续办了。”
挂断电话,沈晋望向窗外。晨光透过玻璃,将签字笔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愈合不了的伤疤。
三天后。
下午三点十五分,阳光斜斜地穿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入叶灵的鼻腔。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如同蝴蝶振翅般缓缓睁开眼,刺目的白光瞬间涌入视线。
“唔……”她下意识地皱眉,喉咙里溢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烧般的光斑,她本能地想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连抬起一寸都困难。
“醒了?“
一张陌生的男性面孔出现在视野里。金丝眼镜后,那双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睛正专注地观察着她。医生胸前别着的名牌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神经外科主任医师林修止。
冰凉的不锈钢瞳孔笔在她眼前左右晃动,刺得她眼球发酸。叶灵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脖颈同样不听使唤。
“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医生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手上的动作却精准而利落。
“叶……灵……”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粗糙的沙砾,每个字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