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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打。“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窗玻璃映出他阴郁的眉眼，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叶家现在肯定己经派人监视医院。如果灵儿突然失忆又突然结婚，却不联系父母，太可疑了。“
他转身走回办公桌前，动作略显僵硬。西装内袋里取出的那部崭新手机在桌面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就像这个计划一样冰冷而精确。
“用这个打。“沈晋的指尖在手机边缘轻轻点了点，“我己经存好了她父母的号码，通话会自动加密。“
陈浩远拿起手机，指腹着冰凉的金属外壳。他抬头看向沈晋，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你连这个都准备好了？“他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看来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沈晋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转向窗外，暮色正在吞噬最后一缕阳光。百叶窗的阴影横亘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将他的表情切割得支离破碎。
“电话里该说什么？“陈浩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就说...“沈晋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每个字都要从喉咙里硬拽出来，“就说她出了车祸，但己经脱离危险。告诉她父母，她失忆了，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
“然后呢？“
“然后……“沈晋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然后你就以男朋友的身份，告诉他们叶灵怀孕了，你们决定结婚。“他停顿了一下，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就说……这是医生的建议，稳定的情感关系有助于她恢复记忆。“
陈浩远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无意义的圆圈：“你不是说怀孕不能让叶家知道吗？再说他们会信吗？“
“不会。叶家那边早晚会知道。“沈晋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锋芒，“但这是个完美的试探。如果电话那头真是她父母，一定会立刻赶来医院。“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有她父母出面，京都叶家应该会收敛。如果不是......“
他没有说完，但陈浩远己经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这通电话，同时也是在验证叶灵“父母“的真实身份。
“你连她父母都怀疑？“陈浩远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沈晋的眼神暗了暗，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从灵儿出事那天起，我怀疑所有人。“他看了眼腕表，表面反射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我该走了。“他能陪灵儿的时间不多了。
走到门口时，沈晋突然停下脚步。他的背影僵了一瞬，然后缓缓转身走回来。修长的手指抚上左手无名指，那里戴着一枚简约的铂金素戒指。他慢慢将它取下，金属与皮肤分离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这是订情戒，也是以后的结婚戒。“沈晋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将戒指放在陈浩远面前的桌上，“戴上它，灵儿只认这枚戒指。“
他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前两天在商场，他刚对灵儿说结婚时要亲手为她戴上这枚戒指。那时她靠在他怀里，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而现在，他却要亲手将她托付给别人。
沈晋转身时，背影明显僵硬了一瞬。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对她好点。“这西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若千钧。
陈浩远看着沈晋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他拿起那部手机，屏幕上映出自己疲惫的脸。明天之后，他将成为叶灵名义上的男友，照顾她和...她和沈晋的孩子。
这个认知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门关上的瞬间，一滴水珠砸在了金属门把手上。走廊的灯光太亮，刺得人眼睛发疼。沈晋的后背重重靠在墙上。他仰起头，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是要把涌到喉咙的血腥味咽回去。走廊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恍惚间，他似乎看见叶灵站在尽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失望地望着他。
“对不起，灵儿...“他在心里无声地说，“这是唯一能保护你的方式。”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也被黑暗吞噬。陈浩远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护士站的电话：“给709病房加一剂镇静剂，让她好好休息。”明天...明天会是很长的一天。
挂断电话，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份摊开的档案上。照片里的母亲依然在对他微笑，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前一样温柔。他突然理解了沈晋的选择——有时候，最深的爱，恰恰是放手。最后一缕夕阳也被黑暗吞噬，
手中的档案散落一地。他望着那张母亲的照片，突然意识到——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他们每个人都既是棋子，也是棋手。而叶灵，这个他深爱又无辜的女孩，即将成为这场博弈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
沈晋站在走廊尽头，深吸一口气。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医院特有的冰冷气息灌入肺腑，却压不下心头翻涌的钝痛。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刺得他眼睛发涩，投下的影子在脚下拉得很长，像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深渊。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空洞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转过拐角，远远就看见叶灵的病房门口，除了叶初三那道修长的身影外，又多了一个陌生男人——叶初六。两人一左一右守在门前，黑色立领制服衬得他们像两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沈晋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径首走过去，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那两人，仿佛他们只是两团碍事的空气。径首推门而入。
“徐江，你先回去休息。“沈晋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徐江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病床上熟睡的叶灵，最终还是点点头离开了。
夜里，月光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叶灵在半梦半醒间闻到熟悉的气息，有人用指腹极轻地她输液留下的针孔，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灵儿...“他俯身靠近，温热呼吸拂过她耳垂，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等等我...“
这句话里包含的承诺与痛苦，只有沈晋自己知道。他在床边守到天蒙蒙亮，最后在叶灵睫毛轻颤即将醒来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