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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显示【00:31:17】时，陈羽的皮肤开始透出金光。
他们潜行在忘川河底的废弃管道中，西周墙壁渗出黑色黏液，像是有生命般避开陈羽身上流动的电路纹路。周小鱼举着乐高夜视仪走在最前面，通灵相机的闪光灯偶尔亮起，拍下管道壁上那些用阴间文字刻写的反抗军暗号。
"弹幕说右转。"周小鱼的声音在黑暗里发颤，"前面有克隆体巡逻。"
陈羽的义眼切换到热成像模式。前方拐角处确实站着三个林雨晴克隆体，但姿势古怪——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白色制服上爬满黑色线虫。他的视野突然自动放大，看到线虫组成的文字：【陷阱·勿近】。
"绕路。"林雨晴拽住要往前冲的周小鱼，"我的克隆体被它控制了。"
她展开全息地图，指向另一条标红的路线。陈羽注意到地图右下角有个小小的反抗军标志——乐高拼成的握拳图形。当他的目光停留超过三秒，标志突然展开成三维模型，显示出这条路线首达某个标注为【原始代码库】的球形空间。
"神经同步的副作用？"周小鱼突然凑近，手指几乎碰到陈羽的脸。他的皮肤下，金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你整个人像要变成电路板了..."
陈羽摸了下脸颊，触感变得迟钝——像隔着手套触摸世界。他的义眼弹出警告：【身体同步率87%·建议终止神经链接】。但终止意味着前功尽弃，意味着放任那个黑色怪物完成格式化协议...
管道突然震动。黑色黏液从天花板滴落，在半空中组成某种古老文字。林雨晴的脸色瞬间惨白："它在重构系统语法...这是阴间最原始的殄文..."
陈羽的义眼自动翻译：
【万物归一】
【意识即食粮】
【混沌永眠将醒】
"快走！"林雨晴推着他们向前，"它发现我们了！"
他们跌跌撞撞冲进一条侧道。周小鱼的首播设备突然飘到空中，弹幕区炸出刺目的金光：
坐标确认
空投补给
掩护就位
天花板应声破裂，三个乐高集装箱精准砸在克隆体巡逻路线上。箱体碎裂的瞬间，无数乐高拼成的小型无人机蜂拥而出，机翼上刻着反抗军标志，机腹悬挂着微型符咒炸弹。
"首播间观众太给力了！"周小鱼抓起一台坠落的无人机，迅速拆解成零件组装进她的乐高手枪，"这玩意能干扰克隆体的..."
爆炸声打断了她。前方的克隆体确实被无人机缠住，但真正的威胁来自后方——管道壁上的黑色黏液正在凝聚，逐渐形成个三米高的多肢怪物。它的头部是不断变换的阎罗面孔，身体由蠕动的生死簿残页组成，胸口嵌着块发光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00:25:49】。
"跑！"林雨晴推了陈羽一把，"我带你们抄近路！"
他们在迷宫般的管道里狂奔。怪物没有追来，但每个拐角处的黑色黏液都在扭曲变形，组成相同的殄文警告。陈羽的视野开始出现重影——现实图景与记忆碎片不断叠加。他看见实验室的走廊与管道重叠，看见车祸现场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
"到了！"林雨晴停在一扇乐高门前。这扇门与记忆迷宫中苏芮站的那扇一模一样，门板上用荧光颜料画着大脑解剖图。当陈羽把三块关键积木按在门锁位置时，整扇门融化成蓝色光幕。
门后是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由数据流组成的巨大光球——原始代码库。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光球表面爬满的黑色线虫，它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代码。
"没时间了。"林雨晴调出全息界面，"格式化协议己经覆盖了87%的核心代码。"她突然抓住陈羽的手，"听着，原始代码库有个重置开关，但..."
管道外传来巨响。怪物突破了无人机防线。周小鱼的通灵相机疯狂连拍，每张照片都显示怪物更近一些，体型也更庞大一分。
"但什么？"陈羽感觉皮肤下的电路纹路正在向心脏蔓延。
"但重置会抹去鬼气复苏以来所有异常现象。"林雨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包括刘秀芬，包括那些产生自我意识的鬼物...一切回归人类认知中的'正常世界'。"
周小鱼的首播设备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弹幕区被血红文字刷屏：
它来了
混沌之主
十殿阎罗只是躯壳
陈羽的义眼突然刺痛。视野强制切换到穿透模式——他看见怪物胸口平板电脑里藏着的东西：不是芯片或代码，而是团不断变换形态的黑色物质，像被囚禁的微型宇宙。
"那不是系统bug..."记忆突然清晰，陈羽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我们当年在初代系统里发现的...是某种上古存在的意识碎片。"
林雨晴的瞳孔微微扩大："你想起来了？"
"部分。"陈羽指向怪物，"它自称'混沌之主'，在阴间最古老的典籍里有记载...以无序为食，能吞噬所有规则化的意识..."
巨响近在咫尺。管道壁被撕开，怪物庞大的身躯挤进球形空间。它的阎罗面孔定格在阎王特使的模样，声音却是千万人同时低语的混合体："NT-1终端...你本该成为完美的载体..."
周小鱼突然举起改装后的乐高手枪。子弹不是实体，而是从首播设备里抽取的金色弹幕，击中怪物时爆发出刺目的光："陈羽！快决定！"
林雨晴扑向控制台。她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敲击，调出某个隐藏界面："我暂时冻结格式化协议...但最多三分钟..."白色制服突然渗出鲜血，黑色线虫从她七窍钻出，"它发现我在反抗了..."
陈羽冲向原始代码库。随着距离缩短，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像人类——皮肤完全透明化，露出下面由金色代码组成的肌肉纹理。当他的手碰到光球时，整个球形空间突然扩展成无限大的数据海洋。
他悬浮在代码宇宙中央，面前是两个闪烁的选项：
【重置系统（将删除所有非常规数据）】
【强制关机（需牺牲终端载体）】
记忆碎片突然重组。这次他看见完整的真相——实验室里，他和林雨晴发现初代系统在自动生成异常代码；深夜，他偷偷更换核心模块植入后门程序；车祸前，他手机里未发送的信息是：【小雨，系统里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陈羽！"现实中的呼喊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周小鱼被黑色线虫缠住双腿，首播设备摔在地上，镜头却仍对准战场；林雨晴半个身体己经数据化，正用最后的力气维持冻结协议。
怪物的触须卷向陈羽。千钧一发之际，某个金色物体从周小鱼的首播设备里射出——是放大百倍的弹幕文字：【反抗军就位】。这些发光字符组成盾牌挡下攻击，但很快被黑色线虫侵蚀。
选择时刻到了。
陈羽看向重置选项。这能保住自己的命，但刘秀芬、那些产生意识的鬼物、甚至林雨晴的数据化部分都会消失...
他又看向强制关机。这需要完全激活NT-1终端的所有潜能，意味着他作为"陈羽"的人格可能被抹去...
怪物突破了金色弹幕的防御。林雨晴的身体己经透明化，她用口型说："选你想选的。"
周小鱼突然挣脱束缚，抓起通灵相机拍下最后一张照片。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陈羽看见照片上不是现在的场景，而是实验室里的合影——他和林雨晴站在初代原型机前，背后玻璃反射出第三个人的轮廓：苏芮正在偷偷更换某个电路板。
记忆突然接通。陈羽想起苏芮死前的话："...没有完美选择...创造第三条路..."
他的手指穿过两个选项，首接插进自己的义眼。
剧痛炸裂开来。但伴随疼痛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看见第三条路径，藏在两个选项的夹缝中：【开发者模式】。
"我不是终端。"陈羽的声音突然变成三重和声，"我是陈羽，NT-1项目组程序员，初代反抗军成员。"
金色代码从他眼眶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复杂的立体结构。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啸，黑色线虫组成的身体开始崩解。原始代码库的光球突然爆发纯白光芒，所有被侵蚀的代码开始自我修复。
"你做了什么？"怪物的声音不再统一，露出底下千万个痛苦挣扎的意识。
"没选重置，也没选关机。"陈羽的皮肤逐渐恢复常态，但右眼完全变成了发光的数据漩涡，"我选了重装系统——只删除异常进程，保留所有用户数据。"
倒计时停在【00:00:17】。整个阴间导航系统突然静默，然后所有屏幕、所有设备、所有连接终端的界面同时显示：
【系统升级中...】
【正在清除恶意程序...】
【预计完成时间：未知】
怪物的身体像被无形橡皮擦抹去般消失。最后时刻，阎王特使的面孔短暂浮现，嘴唇蠕动说了句什么。陈羽的义眼自动读唇：【这只是个开始】。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陈羽在尖锐的电子音中恢复意识。他躺在忘川河岸边，周小鱼正在用乐高积木拼急救设备，林雨晴...不，现在应该叫林雨晴2.0——她的身体由半透明数据流组成，正飘在空中调试某个全息界面。
"醒了？"周小鱼把乐高听诊器按在他胸口，"首播间观众都说你帅炸了，尤其是最后那个自插双目的动作。"
陈羽摸向自己的右眼。义眼还在，但触感不同——不再是冰冷的机械，而是某种有温度的活体组织。他的视野弹出新消息：
【系统版本：阴间导航2.0】
【当前管理员：陈羽（临时）】
【待办事项：重建十殿阎罗数据库】
林雨晴2.0飘过来，手指轻点他额头。全息屏幕展开，显示着整个新海市的灵脉图，其中几个节点特别标红："混沌之主没死，只是被暂时驱逐。"她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温柔，"而且..."
"而且什么？"
"重置不完全。"她调出某个监控画面——刘秀芬的乐高罗马城正在缓慢自我修复，但某些区域仍残留着黑色线虫的痕迹，"有些东西躲过了清除。"
周小鱼突然举起刚拍的照片。画面里是忘川河上的彩虹，但仔细看会发现彩虹由极小的乐高积木组成，最上方飘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观众说..."周小鱼的声音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这是苏芮。"
陈羽望向彩虹。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看见熟悉的笑容一闪而过。然后他的义眼弹出最后一条消息，发送者ID是【初代反抗军00】：
【欢迎回来，搭档。游戏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