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被刺鼻的腥臭和残留瘴气的阴冷打断。
经过了刚才激烈的打斗,虽然武者六品以上基本可以做到寒暑不侵,但生死关头,也有人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加上在雪山上,有几个修为稍弱的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众人望着那扇如同通往幽冥的巨大石门,以及门缝中丝丝缕缕、几乎凝成实质的墨绿色瘴气,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方才蚀骨魔蛭带来的恐怖冲击尚未完全平息,这扇门后散发出的死寂与腐朽气息,比外围更甚十倍!
“咕咚…”
一个斧头帮的弟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的一条手臂上还缠着被毒雾腐蚀后临时包扎的布条,布条下隐隐透出焦黑,脸上毫无血色,眼神里充满了后怕。
“这…这还没进门呢,就差点把命搭上…那怪物…太吓人了…”
他声音发颤,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另一个同样来自小门派的武者,脸色苍白地擦着额头的冷汗,声音带着哭腔:
“高大人,银羽先生…里面…里面怕不是比这还邪门?这瘴气浓得化不开,闻着都头晕…我们…我们这点修为,进去不是送死吗?要不…要不咱们就在外面等等,或者…先撤出去想想办法?”
他眼神躲闪,不敢看石门,更不敢看高小叶和银羽的方向。
恐惧如同瘟疫,在几个修为较弱、心志不坚的人心中蔓延。蚀骨魔蛭那抽气的恐怖、毒雾蚀金融铁的可怕,
以及高小叶、银羽那非人手段带来的震撼与渺小感,彻底击垮了他们原本对遗迹宝物的贪婪幻想。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哼!一群怂包!”一声炸雷般的怒喝猛地响起,压过了窃窃私语。
只见斧头帮那个使开山斧的壮硕汉子——雷烈,猛地踏前一步。
他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几道新旧伤痕交错,刚才战斗时也被毒雾燎到,肩头一片焦黑,但他眼神却像燃烧的炭火,毫无惧色,反而充满了凶悍的战意。
他环视着那几个萌生退意的人,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们脸上:
“怕?怕个卵!老子这条命,从入江湖那天起就是捡来的!刚才那几条臭虫是厉害,不也被银羽大人和高姑娘斩瓜切菜一样剁了?还有舒先生的灵丹妙药,死不了人!”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焦黑的肩头,疼得龇牙咧嘴,却毫不在意。
他猛地指向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门,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蛮横的决绝:
“灵墟门!可是几百年前的顶尖大宗!里面随便漏出点东西,够我们吃一辈子!富贵险中求!
现在门都开了,怪物也宰了,就因为这点瘴气就怂了?对得起刚才拼命的兄弟吗?对得起自己来这一趟吗?!”
雷烈的话像重锤,砸在众人心上。他环顾西周,目光灼灼:
“老子这条命,今天就押在这里了!谁有种,跟老子进去搏个前程!没种的,现在就滚!别在这丢人现眼,碍手碍脚!”
他的凶悍和毫不掩饰的蔑视,像一盆冷水浇在那些退缩者的头上,也点燃了另一些人心底的不甘和血性。
欧阳娇本来也心中害怕,但被着莽夫一说,虽然觉得这莽夫粗鄙,但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张小凡深吸一口气,默默运转游龙真气,驱散心中的寒意,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欧阳灵握紧了双拳,站在了欧阳娇身侧,用行动表明态度。
舒长春适时开口,声音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雷烈兄弟话糙理不糙。前方凶险未知,但并非毫无生机。
舒某的‘长春丹’可暂时压制瘴毒侵蚀,护住心脉脏腑。
只要诸位紧守心神,勿要轻易被邪气所乘,相互照应,未必不能闯上一闯。此刻若退,外面残留的毒雾和可能的后续变故,也未必安全。”
他再次取出玉葫芦,给众人分发丹药。
高小叶看着石门缝隙中流淌的墨绿瘴气,寒霜剑鞘周围的空气温度又悄然降低了几分,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信心。
银羽依旧负手而立,玉骨扇轻摇,仿佛在家中一样安闲。
北冥无垢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那石门后的凶险在他眼中不过是旅途中的一点调剂。
在雷烈的激将、舒长春的安抚以及顶尖强者无形的气场支撑下,那几个动摇的武者脸上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咬咬牙,接过丹药吞下,走到了队伍中间。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坚定了决心。
“好!我们也一起去!”
“太好了!”雷烈见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格外狰狞,“这才像话!高大人,舒先生,银羽先生,你们打头阵!兄弟们,跟紧了!”
舒长春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更大的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强烈辛辣刺激气味的淡金色粉末被他以内劲均匀挥洒而出,形成一片薄薄的金色光雾,暂时隔绝开前方最浓郁的瘴气。
“走!”
他低喝一声,当先迈步。
银羽身形一晃,己如闲庭信步般走在舒长春的淡金光雾前方,无形的锋锐气场将试图涌来的瘴气悄无声息地湮灭、排开。
高小叶与他并肩而行,极寒的剑意弥漫,将靠近的瘴气冻结成细碎的冰晶簌簌坠落。
北冥无垢的身影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跟在侧翼,仿佛随时能融入阴影。
张小凡、欧阳兄妹、雷烈以及其他武者,屏住呼吸,将真气运转到极致护住全身,紧随着这几位顶尖强者开辟出的狭窄通道,带着决然与忐忑,一头扎进了那扇如同巨兽之口、散发着无尽腐朽与死亡气息的灵墟门石门!
石门之后,并非想象中豁然开朗的大殿。
光线骤然昏暗下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瘴气如同粘稠的液体,充斥在一条巨大而残破的甬道之中。
视线严重受阻,只能勉强看到前方数丈。脚下的地面不再是冻土,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绿色苔藓和粘液,踩上去滑腻异常。
山门两侧,是坍塌大半的、雕刻着巨大的石壁,石壁缝隙里不断渗出丝丝缕缕的瘴气。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烈的恶臭、金属锈蚀的酸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都被污染的腐朽甜腻感。
仅仅是呼吸,都感觉肺部像被无数细针扎刺,长春丹的药力在顽强抵抗,但那股侵蚀心神的阴冷死寂感,却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
“嘶…这鬼地方…”
雷烈忍不住低骂一声,声音在粘稠的瘴气中显得有些沉闷。
刚才在外面还豪气干云的他,此刻也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有无数冰冷滑腻的东西在皮肤上爬行。
山门的尽头,一片死寂,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踩在粘液上发出的轻微“噗嗤”声。但这死寂之下,却仿佛潜伏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未知凶险。
灵墟门真正的核心,就在这无边瘴气的深处,向他们张开了腐朽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