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洛阳。
清晨的朝会上,兵部侍郎程昱手持徐州急报,声音微颤地念道:
“臣曹操、白清儿奉旨查办徐州贪墨赈灾粮一案,两日内斩首官吏、世家共计九百九十九人,糜氏、陈氏、曹氏等十二姓尽诛,州牧府上下伏法……”
话音未落,满朝哗然!
“九百九十九人?!” 谏议大夫孔融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玉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两天……杀近千人?” 刑部尚书徐庶脸色发白,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朝服袖口。
然而,诡异的是——竟无人出列反对!
就连平日最爱指摘时政的卢植、皇甫嵩等老臣,此刻也只是沉默垂首,仿佛默认了这一场血腥清算。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群臣屏息垂首之际,一声冷笑突然从大殿角落传来——
"杀得好!"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划破了朝堂上虚伪的沉默。
众人猛然回头,只见御史大夫祢衡斜倚着朱漆殿柱,一袭素白儒衫与满朝紫绯形成鲜明对比。他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五铢铜钱,脸上挂着标志性的讥诮笑容。那枚铜钱在他指间翻飞,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道冰冷的金属弧光。
"正平?!"孔融手中的象牙笏板"啪"地掉在地上,这位以温厚著称的北海相此刻瞪圆了眼睛,"你...你竟赞同如此杀戮?"
祢衡"嗤"地一声,突然将铜钱高高弹向殿顶。那枚铜钱在空中急速旋转,发出细微的嗡鸣。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这枚小小的铜钱,仿佛它承载着某种可怕的审判。
"文举啊文举,"祢衡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却让孔融后背窜起一阵寒意,"你可知徐州易子而食时,那些世家在做什么?"
铜钱落下,被他猛地攥在掌心。
"他们在用赈灾粮酿'骨醉'——"祢衡突然提高音量,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群臣心头,"取饿殍腿骨浸酒,谓能延年!"
满朝悚然!
几位年迈的大臣踉跄后退,险些跌坐在地。蔡邕手中的奏折散落一地,卢植的胡须不住颤抖。就连一向沉稳的荀彧,此刻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祢衡缓缓摊开手掌,那枚铜钱上沾满了他的汗水。他盯着铜钱,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这枚钱,是我从徐州一个饿死的孩子嘴里取出来的。他母亲说...这是最后的买命钱。"
他忽然抬头,目光如电扫过满朝朱紫:"现在,还有谁要为那些畜生求情?"
大殿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那枚沾血的铜钱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它最终停在了孔融脚边,像一个小小的、血淋淋的句号。
当夜,祢衡的府邸灯火通明。
这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狂士,竟破天荒地连夜撰写了一篇《讨徐州蠹虫檄》,将徐州州牧及世家的十八代祖宗全拖出来鞭尸:
骂糜氏:“汝祖糜竺,汉初不过一贩履之徒,靠谄媚吕后得爵,后世子孙更是一代贱过一代!”
讽陈登:“陈家号称‘经学传家’,却连《论语》‘节用爱人’西字都读到狗肚子里!”
嘲州牧:“牧守一州,牧的是民还是财?尔等祖宗若知子孙贪墨至易子而食,怕要气得从坟里爬出来掐死尔等!”
更绝的是,文章末尾还附了一首打油诗:
“九百九十九颗头,垒作京观正正够。
借问冤魂何处去?黄泉路上骂祖溜!”
此文一出,洛阳纸贵。连刘辩都忍不住在御书房笑骂:“这祢正平,嘴比赤霄剑还利!”
为何满朝无人敢为徐州世家发声?
证据确凿:白清儿将世家贪墨的账册、霉米样本及饿殍画像快马呈送洛阳,铁证如山。
民愤滔天:徐州幸存的百姓联名上书,血按指印求严惩贪官。
刘辩的暗示:锦衣卫早将各世家与徐州勾结的密信“无意”泄露给相关朝臣,吓得他们自身难保。
唯独蔡邕在府中长叹:“白清儿这妖女……杀人还要诛心。” 他摸了摸自己精心养护的美髯,突然觉得后颈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