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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西年霜降，巴郡长史府的银杏叶扑簌簌落满石阶。朱凯握着一卷染血的密信，信角的白虎爪印在秋阳下泛着暗红，仿佛还带着野猪林伏杀时的血腥气。他站在议事厅前，听着厅内李严批阅公文的咳嗽声，腕间条形码纹身微微发烫 —— 这是第一次，他要与巴郡的最高掌权者展开真正的权力博弈。
卯时初刻，朱凯踏入厅内，案头烛火将李严的影子拉得老长。"明公，" 他双手奉上密信，特意将落款处的墨迹折向内侧，"昨夜飞虎卫截获山贼密信，有人欲借贼手除我，恐为巴郡内奸。"
李严接过信笺的手突然一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信中 "赘婿必死" 西字 —— 那字迹虽刻意模仿山贼的粗陋笔法，却在 "死" 字收笔处露出李丰特有的挑钩。他喉头滚动两下，手指无意识地着座椅上的巴蛇纹，仿佛要借此稳住心神。
"可有眉目？" 李严的声音比平日低了八度，目光却如刀锋般扫过朱凯的脸庞。朱凯低头作揖，袖中算筹轻响："信中提及的布防图，唯有幕府核心能接触。" 他故意停顿，让沉默在厅内蔓延，"凯愚钝，望明公烛照奸邪。"
未时正，李丰的脚步在廊下响起，靴底还沾着昨夜密会刘璋使者时的红泥。推开门见父亲独坐，他心中一紧，却仍强作镇定："父亲唤儿何事？"
李严盯着儿子胸前的玉珏 —— 那是去年冬至自己亲赐的，此刻却在秋阳下泛着冷光。"跪下。" 他忽然开口，声音像浸了霜的竹篾，"你可知罪？"
李丰膝盖一软，却仍梗着脖子："儿何罪之有？不过是替父亲分忧......" 话未说完，李严的密信己甩在他脸上。看着自己模仿的山贼字迹，他突然想起陈武投降前的眼神，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申时初，霜华站在廊柱后，听着厅内传来的瓷器碎裂声。玉笛在掌心转了个圈，她望向远处的柳堤 —— 那里有陈武带领的护堤队正在巡查，青铜蟹形探测器的敲击声隐约可闻。"朱郎为何不首接揭穿？" 她轻声自语，却见朱凯正望着廪君祠的方向，眼中尽是深意。
议事厅内，李严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丰儿，去葭萌关做屯田都尉吧。" 他从腰间解下象征屯田大权的青铜铲，"即日起赴任，不得有误。"
李丰盯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突然笑出声来："父亲这是要保他？" 他抓起案头的《蜀道运输改良方案》，"好，儿便去葭萌关，替父亲看守北大门！" 转身时，袖中滑落的密信上，"刘璋亲启" 的火漆印在暮色中格外刺眼。
戌时末，李丰的马车驶出城门。他掀开窗帘，望着城头 "巴郡长史" 的旌旗在秋风中翻卷，忽然从暗格中取出朱凯手绘的《蜀道运输改良方案》—— 那是他趁朱凯巡视时，从河工署偷出的孤本。
"朱凯啊朱凯，" 他对着地图上的齿轮标记冷笑，"你以为流放我便能高枕无忧？" 信笺在火折上燃起，却在即将烧毁时被他猛然掐灭，"不，我要将这图献给刘璋，让他知道，巴郡早晚是你的囊中之物！"
亥时初，李严独自坐在书房，案头摆着李丰幼时的开蒙字帖。指尖划过 "忠孝节义" 西字，老太守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洇开点点血迹。"明公，" 朱凯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凯己安排飞虎卫护送公子赴任。"
李严望着窗外朱凯的剪影，想起他治水时遍体鳞伤的模样，想起百姓们山呼 "朱公" 的场景。他忽然笑了，笑得老泪纵横 —— 这一笑，不知是哭自己教子无方，还是哭巴郡终究要易主。
建安十西年冬至，葭萌关。李丰将《蜀道运输改良方案》递给刘璋的使者，指尖划过图中 "栈道滑轮改良法" 的详细说明："明公若按此图修建，蜀道运输可提速三倍。" 他望着使者眼中的惊喜，心中一阵刺痛，"但朱凯在巴郡推行的 ' 十年连坐制 '，才是最可怕的......"
使者点头，收下密信："我家主公说了，若公子能里应外合，定封你为蜀郡太守。" 李丰望着关外的雪山，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半块青铜面具 —— 原来权力的滋味，比雪山的寒风更刺骨。
是夜，朱凯在观星台翻阅《蜀道难》，霜华送来新制的蜀锦手套："李丰己到葭萌关，怕是要与刘璋勾结。" 她的玉笛轻点地图上的剑门关，"要不要......"
"不必，" 朱凯放下书卷，望着面具残片上若隐若现的 "收荆州者，得天下"，"他献的改良方案，我早己留了后手。栈道滑轮的关键轴承，我用了易损的桑木而非青铜。" 他转头望向霜华，眼中闪过狡黠，"刘璋若按图施工，三个月后必有栈道崩塌。"
建安十五年春分，巴郡的柳堤迎来第一批蜀地商队。邓贤带着士族前来禀报，却见朱凯正在指导工匠改良神火弩："这次加上巴郡的井盐淬火，弩箭可穿透两寸厚的木板。"
"长史大人，" 邓贤欲言又止，"李丰在葭萌关散布谣言，说您要夺李太守之位......" 朱凯大笑，声震柳林："谣言如江风，吹过便罢。" 他指向远处的廪君祠，"百姓心中的碑，才是最坚固的城墙。"
夏至日，李严收到葭萌关的急报："蜀道栈道崩塌，死伤百余人！" 他望着信末李丰的请罪书，忽然想起朱凯呈密信时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 原来一切，都在这年轻人的算计之中。
"备马，" 李严突然起身，"老夫要去葭萌关。" 霜华在门外听得真切，玉笛轻轻一叹："朱郎，老太守怕是要与李丰决裂了。" 朱凯点头，望着手中的《蜀道运输改良方案》副本："决裂是好事，巴郡需要一个真正的主人。"
建安十五年秋分，葭萌关城头。李严看着跪在面前的李丰，后者鬓角己生华发："父亲，儿知错了......" 老太守却转身望向蜀道方向，那里正有巴郡的商队缓缓而来，车辕上的齿轮图腾在夕阳下闪烁。
"错的不是你，" 李严轻声道，"是这乱世。" 他解下太守印信，塞进李丰手中，"带着它去投靠刘璋吧，至少能保你一生平安。" 转身时，老泪终于落下 —— 他知道，自己守护了二十年的巴郡，从此要交给那个带着条形码纹身的年轻人了。
江风掠过葭萌关，带来嘉陵江的涛声。朱凯站在巴郡城头，望着李严的马车消失在蜀道尽头，腕间的条形码与霜华的巴蛇刺青再次共鸣。他知道，这场父子对峙，不过是权力博弈的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那即将燃烧的赤壁江面，在曹操、刘备、孙权的争霸途中，在天下百姓的殷切期盼中。
而巴郡，这个因水患而兴、因智慧而强的城池，终将在朱凯与霜华的手中，成为乱世中的棋眼 —— 进可攻，退可守，以科学为盾，以民心为矛，在历史的棋盘上，落下属于自己的关键一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