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六年霜降,葭萌关的晨雾裹着寒意渗入石缝。李丰趴在城关女墙上,望着巴郡商队的旗号在山道上蜿蜒,袖中张鲁的密信被冷汗洇湿,信末 "得布防图者封汉宁王" 的朱砂大字在雾中忽明忽暗。他摸着腰间伪造的李严印信,铜质印纽上的巴蛇纹早己被磨得发亮 —— 那是三年前从父亲书房偷出的模子。
卯时初刻,李丰的亲兵队押着三辆载满蜀锦的车驾进入中军帐。他掀开最里层的锦缎,露出底下藏着的《巴郡布防图》,图上用三种颜色标注着飞虎卫驻地:红色为实,蓝色为虚,牛弯角堤段的 "神火弩工坊" 用金粉描边 —— 这正是张鲁最想要的机密。
"将军," 亲卫队长压低声音,"张鲁的使者己在关外十里坡等候。" 李丰点头,指尖划过图中 "假阳平关" 的标记 —— 那是朱凯特意泄露的假布防点。他忽然想起父亲在巴郡城头的身影,心中一阵刺痛,却被对权力的渴望迅速压下。
未时正,巴郡商队行至龙门峡。领队的陈武突然勒住马缰,望着山道上横亘的滚木,护心镜的磁石箭头剧烈颤动。"有埋伏!" 他大喝一声,腰间神火弩尚未出鞘,两侧山崖己滚下巨石,二十辆商车顿时被砸得粉碎。
埋伏的张鲁军冲出时,却见商队护卫弃车而逃,车中蜀锦散落,露出底下藏着的青铜水尺。为首的校尉捡起水尺,见刻度旁刻着 "巴氏水则",正要细看,忽闻号角声从身后传来 —— 黄崇率领的飞虎卫早己扮成樵夫,从密道包抄而来。
申时初,巴郡长史府。朱凯对着沙盘轻笑,手中算筹敲打着 "假阳平关" 的标记:"李丰果然上当了。" 他望向霜华,后者正用玉笛指点《巴郡真布防图》,护心镜上的苜蓿铜饰泛着微光,"通知陈武,让商队按计划弃车,神火弩工坊早迁到了牛弯角堤底。"
霜华忽然指向图中 "葭萌关":"李丰敢用父亲的印信,怕是以为能嫁祸到老太守身上。" 朱凯点头,从案头取出一叠竹简,最上面刻着 "李丰通敌卷",却在 "印信" 一栏留着空白,"所以我让墨山伪造了半份文书,就等他往套子里钻。"
戌时末,葭萌关后营。李丰正与张鲁的使者交割布防图,忽闻帐外杀声震天。他掀开帐帘,见火光中飞虎卫的巴蛇军旗猎猎作响,为首将领竟是黄崇 —— 分明该在巴郡镇守的人,此刻却出现在百里外的关城。
"李公子," 黄崇的短刀抵住他咽喉,"你父亲若知你私通外敌,该当何罪?" 李丰望着对方甲胄上的齿轮纹,忽然想起朱凯在堤上的笑 —— 那笑容里藏着的算计,比江水更难测。亲卫刚要拔刀,己被飞虎卫的袖弩射倒,弩箭尾端的荧光苇草,正是巴郡特有的标记。
子时初,朱凯的临时营帐内。李丰被按在青铜囚车上,看着案头摆着的通敌文书,印泥处的巴蛇纹还带着新鲜的朱砂味。"这印信," 朱凯用算筹轻点文书,"是你三年前从李太守书房偷的吧?"
李丰浑身发冷,却仍梗着脖子:"你早就怀疑我?" 朱凯轻笑,展开真布防图,"从你在野猪林埋伏时,我便在布防图上留了暗记 —— 牛弯角堤的坐标,比真图偏了三度。" 他指向文书末句 "神火弩工坊在阳平关","张鲁若按此图攻打,定会撞进我的弩箭阵。"
丑时初,霜华看着朱凯在卷宗上写下 "李丰迷途知返,戴罪立功",玉笛忍不住轻敲案头:"他三番五次欲取你性命,为何还要留手?" 朱凯望向窗外的葭萌关,城头李严的太守旗在风中摇晃:"老太守对巴郡有恩,若杀其子,怕寒了士族的心。"
他取出半块青铜面具,与李丰的伪造印信相触,竟在墙上投出巴蛇吞日的影子:"况且,张鲁得了假图,定会攻打阳平关,那时......" 霜华点头,玉笛划出长江走向:"正好让周瑜的火攻船队,从真阳平关顺流而下。"
寅时正,李严在巴郡收到急报,手中的青铜印信 "当啷" 落地。看着密信中 "李丰通敌被擒" 的字样,他忽然想起朱凯呈交密信时的欲言又止 —— 原来一切早有安排,自己这个太守,早己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主公," 亲卫低声禀报,"朱长史己将李公子押往牛弯角堤,说是让他参与新堤加固。" 李严望着案头的《水利学会名册》,邓贤的名字排在首位,忽然长叹:"罢了,罢了......" 他解下太守玉珏,放在印信旁,"巴郡的未来,终究是年轻人的。"
卯时初,李丰被押至牛弯角堤。朱凯指着江心的导流堤,工地上堆满新制的竹笼:"即日起,你负责监督此处施工。" 他将刻有李丰名字的青铜水尺递出,"若堤段十年不溃,可赎前罪。"
李丰摸着水尺上的齿轮纹,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半块面具 —— 原来朱凯从未想过杀他,而是要将他的余生,永远绑在巴郡的堤防上。他望向江面,飞虎卫的战船正在演练水上弩阵,船头的磁石指南针首指北方,忽然明白:自己的背叛,不过是朱凯治世谋略中的一枚棋子。
建安十七年春分,张鲁的大军果然攻打阳平关。当他们的攻城器械撞上隐藏的神火弩阵时,李丰正在牛弯角堤测量水位。朱凯望着北方腾起的硝烟,对霜华笑道:"李丰的假布防图,倒成了赤壁之战的前奏。"
霜华的玉笛吹出胜利的号音,护心镜上的磁石箭头与朱凯的条形码纹身同时发亮:"周瑜的使者己到,说是神火弩在赤壁试射,可及千米之外。" 她指向长江方向,"曹操的水师,怕是要尝尝巴郡的水战之威了。"
夏至日,李丰在导流堤刻下自己的名字,望着江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发现鬓角己生华发。朱凯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手中捧着《巴郡通敌案宗》:"此宗卷,我会封存在河工署密室。" 他望向远处的廪君祠,"十年后若堤岸稳固,自会还你清白。"
李丰转身,见朱凯腕间的条形码纹身在阳光下闪烁,忽然想起百姓们说的 "廪君转世"—— 原来真正的治世者,从不需要赶尽杀绝,而是让敌人在科学与民心的堤防前,不得不俯首称臣。
建安十七年秋分,巴郡码头。朱凯目送李丰随商队前往汉中,后者的袖中藏着新制的《蜀道运输改良图》—— 这次是真图,却多了朱凯亲注的 "栈道承重极限"。霜华望着船队消失的方向,玉笛轻响:"你就不怕他再叛?"
朱凯轻笑,指向堤岸上的 "戴罪立功碑",上面刻着二十三个名字,李丰的名字排在首位:"当他的名字与堤防共存时,背叛便成了最沉重的枷锁。" 他望向天际,北斗七星正指向赤壁,"况且,真正的治世,从不是靠杀戮,而是让所有的暗流,最终都归入为民谋福的江海。"
江风掠过,带来远处的读书声。水利学会的弟子们正在背诵 "巴氏水则",声音穿过葭萌关,穿过阳平关,传到九州大地。朱凯与霜华的身影,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唯有堤岸上的青铜水尺,永远清晰地记录着水位的涨落,见证着治世者的胸襟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