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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西年霜降，许昌城笼罩在铅灰色的雾气中。城南陋巷深处，朱凯所居的青瓦小院忽然传来三声鹧鸪啼鸣，正是巴郡斥候的警讯。他放下手中的《九章算术》，望着案头摆好的青铜酒樽，对霜华笑道："奉孝果然沉得住气，算馆事发月余，今日才肯屈尊。"
子时初刻，墙头掠过一道黑影，落地无声。来者身着青布首裰，腰间羊脂玉佩刻着伯益鸟纹 —— 正是郭嘉。他拱手一揖，目光扫过屋内陈设，见墙上挂着改良版虎豹骑甲胄图纸，甲叶连接处画着陌生的阿拉伯数字，心中暗惊。
"先生深夜造访，可是为这图纸？" 朱凯指了指案头，"某听闻曹公欲扩编虎豹骑，特备此图。这甲胄肩腹处加设荧光护镜，可防夜袭；甲裙改用桑皮纤维，较熟铁轻三成，却能挡弩箭。" 郭嘉抚玉佩长叹："先生算无遗策，算馆之事，实则是引某入局。"
二人分宾主落座，霜华奉上巴郡桑落酒，酒盏相碰声里，朱凯忽然问道："闻奉孝曾论曹公 ' 十胜十败 '，不知可愿听某新解？" 不待回答，便取过羊皮纸，以狼毫饱蘸荧光墨，写下 "信息胜、粮草胜、器械胜" 九字，"袁绍拥西州之地，却不知乌桓粮道每月初七必遭沙暴，战马冻死千匹 —— 此等情报，胜过十万大军。"
郭嘉瞳孔骤缩，案头摇曳的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惊惶的暗影。乌桓粮道之事，那是曹军密探乔装成商旅，在大漠中蛰伏三月，以三条人命为代价才换来的情报，眼前这人竟能精确到具体日期，分明早己在己方布下天罗地网。他的目光突然被虎豹骑甲胄图纸上的数字标记攫住，那些弯绕奇特的符号，他曾在西域商队的账本上惊鸿一瞥，此刻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巴郡人绘制的图纸中。
“此等符号，某曾见西域胡商用过，先生如何得知？” 郭嘉的手指无意识着玉佩棱角，语气看似随意，却暗藏锋芒。朱凯倚在虎皮椅上，鹤氅下摆垂落如流云，闻言朗笑出声：“早年云游，曾遇天竺算学大师，学得记数之法。” 话音未落，他的指尖己在桌案下方疾走，指甲划过檀木纹路，木屑纷飞间，白虎踏齿轮的徽记悄然成型，如同蛰伏的猛兽，只待时机便要择人而噬。
郭嘉猛地按住桌案，酒盏中的桑落酒泛起涟漪：“先生之志，不在算馆赌局！” 他倾身向前，眼中寒芒毕露，“巴郡飞虎卫擅荧光秘术、通百鸟鸣语、制鬼神之械，分明是要在这乱世另立机巧之道！” 朱凯却不慌不忙，骨节分明的手指推过一本《军制要略》，封面五营分治图上的荧光朱砂微微发烫，“奉孝可知，某为何千里涉险来许昌？” 他忽然起身，玄色长靴踏碎满地烛影，指向往窗外浓雾笼罩的许昌城，“欲借曹公之眼，看天下诸侯谁能容得下这改天换地的机巧之术！”
酒过三巡，郭嘉忽然取出算馆缴获的灌铅骰子，在掌心缓缓转动。骰子表面刻着的《周易》爻辞与烛火交相辉映，映得他的面容忽明忽暗。“先生借《周易》行概率之术，故意输两局示弱，实则算准张豹家事。” 他的声音低沉如暮鼓，“其幼子好动，每日卯时初刻必离床嬉闹，先生以‘辰时跌破头’应之，此等算人先算心，才是真谋略。”
朱凯抚掌大笑，笑声震得梁上铜铃嗡嗡作响。他伸手入袖，再抽出时己握着青铜鸟鸣器，指尖轻转鸟首，虎豹骑特有的夜巡暗号破空而出。郭嘉面色瞬间雪白，腰间佩剑不自觉发出轻鸣 —— 这是曹军精锐的最高机密，竟己被对方破解。“奉孝啊奉孝，” 朱凯忽然敛去笑意，面具般的面容冷若寒霜，“曹公虽强，却困于传统权谋。若一味依赖虎豹骑、青州兵，终难破巴郡的荧光阵、浮雷网。” 他抬手轻挥，烛火突然齐灭，黑暗中只余他眼中两点寒星，“时代变了，奉孝，你我都不过是局中人罢了。”
窗外忽起狂风，吹得窗纸哗哗作响。郭嘉望着案头甲胄图纸上的阿拉伯数字，想起朱凯在算馆布防图上的现代符号，忽然意识到，眼前之人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战争理念 —— 不是兵力多寡，而是对信息、技术、后勤的全维掌控。
"先生想如何？" 郭嘉放下酒杯，玉佩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朱凯却指了指墙上的《三国鼎立图》，荆州、巴郡处用荧光砂标出齿轮与水纹，"某欲与曹公谈笔交易：巴郡助其稳定北方，曹公容某在荆州开埠通商。"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乌桓沙暴之期，某可赠详细月历 —— 代价是，曹公需允许飞虎卫在许昌设 ' 机巧坊 '。"
郭嘉心中剧震。若答应，无异于引狼入室；若不答应，乌桓之患难解。他忽然瞥见桌案暗纹与飞虎卫军旗相同，恍然大悟：朱凯表面谈交易，实则在测试曹军对新事物的包容度。"先生这是逼某做抉择。" 他苦笑道，"容我回禀主公，三日后答复。"
送走郭嘉，霜华从暗格取出密报："诸葛亮己取樊城，孙权在合肥受挫。" 朱凯望着窗外渐散的雾气，忽然在甲胄图纸背面写下 "离卦九三"，递给霜华，"告诉墨山，按此卦象调整浮雷阵，郭嘉若允机巧坊，便助曹军退乌桓；若不允..." 他指了指图纸上的阿拉伯数字，"便让那些沙暴月历，成为曹军的催命符。"
三日后，郭嘉再次来访，玉佩换成了曹操的虎头符。"主公愿开许都西市，容巴郡设坊。" 他目光如炬，"但先生需亲往乌桓，指明军粮转运之道。" 朱凯抚掌笑道："奉孝果然善断，这是要留某作人质。" 却接过虎头符，"可。但某有一请：机巧坊需许巴郡工匠自由出入，不得查问。"
二人击掌为誓时，郭嘉忽然盯着朱凯腰间的青铜面具："先生面具背面的星图，与算馆八卦图暗合，莫非..." 朱凯打断他："星图者，天命也。但天命几何，却在人心。" 他指了指远处的机巧坊工地，"待工坊建成，许昌百姓能学会制作荧光灯，便知天命，终究在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者手中。"
是夜，郭嘉骑马回府，手中握着朱凯所赠的《乌桓沙暴月历》，月历背面用阿拉伯数字标着 "1-12" 月，每个沙暴日都详细注明风向、沙量。他忽然发现，月历边缘竟刻着飞虎卫徽记，与朱凯在算馆刻的暗纹相同。"此人果有大志。" 他望着星空，北斗七星勺柄竟指向荆州，与朱凯面具星图一致，心中暗叹，"机巧之道，怕是真要改写天下了。"
朱凯在许昌的机巧坊破土动工那日，诸葛亮的使者恰好抵达。马谡捧着蜀锦礼盒，见工坊内工匠演示神火弩拆解，荧光砂在弩翼流转，惊道："此等奇术，若为曹公所用..." 朱凯却笑道："放心，某己留手。神火弩核心部件需巴郡桑皮胶粘合，离开巴郡气候，三月必裂。"
霜降后的第七日，朱凯带着三十名飞虎卫工匠前往乌桓，临行前对霜华道："若郭嘉有异动，便启动 ' 玄武归位 ' 计划 —— 让许昌西门的镇魂石，真的 ' 镇' 住曹军粮道。" 霜华点头，望着他的马车消失在晨雾中，手按剑柄，剑鞘上的白虎纹与机巧坊的齿轮标志，在晨光中交相辉映。
许昌城的故事，至此翻开新篇。当曹操在丞相府看着改良后的虎豹骑甲胄，当郭嘉在书房研究阿拉伯数字的运算之法，当诸葛亮在新野听闻机巧坊的种种奇事，朱凯己带着他的机巧之道，踏上了更广阔的战场。而这一场谋士之间的交锋，不过是机巧与权谋碰撞的开始，真正的博弈，还在那风沙漫天的乌桓草原，在那波涛汹涌的长江水面，在每一个被荧光与齿轮改变的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