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回府的马车，竹帘卷起。
沈晓与林清月坐在主座，花云则坐在窗边。
街边灯笼初悬，光随着傍晚的风漫进车厢。
林清月眼里裹着明晃晃的亮光，温声细语地说着戏文里的关目。
沈晓仔细听着他说话，正低头笑着附和。
转头看见花云唇上红肿的破损，林清月有些许疑惑，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了一阵。
而花云正倚着窗，懒懒地哼着方才戏台上的唱段……
……
沈宅，厢房里。
林清月专注地盯着沈晓唇上的口子，睫毛在烛火下投了片安静的影。
他取来青瓷药盒，指尖蘸了些药膏，轻轻点在沈晓下唇上，再细细地涂匀。
“疼吗？”他轻声问，声音温润如常，只是眼睫垂得很低。
沈晓摇头，却在他收回手时忽然抓住他手腕。
他的指尖还沾着药，凉凉的，带着薄荷的清香。
“你......” 她顿了顿，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林清月却微微一笑，轻轻挣开她的手：“药上好了，妻主记得这两日莫要沾辛辣。”
他起身，却没把药盒带走，而是留在了桌上，“夜里风凉，您早些歇息。”
走到门边时脚步微顿，背对着她轻声道：“戏…很好看。谢谢您带我去。”
门外月光清冷，他的影子孤零零映在廊下，渐渐融进夜色里。
沈晓这一夜，辗转难眠。
脑海中萦绕的全是与花云昨日缠绵的碎片，他是如何的勾人摄魄，而她又是如何地难以自控。
末了，他俯在她耳边问，“妻主……可还合意？”沈晓只是沉默着紧紧缠住他的脖颈。
“妻主连一句尚可都不愿赏我吗？”
他低低笑着，说不上是怎样一种动听，“明日，可还需要臣夫继续侍奉？”
沈晓躺在床上索性睁开眼睛，盯着床顶的雕花看，要继续召他吗？
罢了罢了，今日己是十分过火。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睡去，一整夜都眠浅，睡不踏实。
五更天，随着一道惊雷紫电劈下，沈晓猛得惊醒过来。
发现外面雨声大作，窗框发出难听的响动，窗外树影沙沙，剧烈地摇晃，有些许吓人。
“怎么这么大雨？”沈晓兀自嘀咕了一句，起身检查窗户是否关紧。
卯时，院外隐约传来踏水的脚步声，还有夫郎与小厮的说话声，想是夫郎们都起了。颜泽带着一身潮湿的雨气前来值晨。沈晓拿了一块干布帮他擦擦。
“昨夜雨势骇人，阿泽可有吓到？”沈晓摸上他帮她梳发的手。
“不曾，妻主睡得可还踏实？”
“睡得……不太好。”
“待用了早膳，妻主可补会儿眠。”
“嗯。”
平日此时，天早己大亮，现下却是阴沉得可怕，黑压压的一片，与这段时间以来缠缠绵绵的细雨不同，此时成了天河倒泄一般。
用了早膳，叶云迟与沈晓说，“妻主，今日雨大，你就不必去酒楼了，我们去便是了。”
“好。”沈晓嘴里应着，还是送他们到门口。
刚推开门，一阵狂风夹着雨点劈头盖脸砸来。叶云迟手执的油伞被吹得翻飞，衣服瞬间湿了大半，崭新的木屐也陷在了泥水里。
其他夫郎们也是差不多的狼狈。
“这雨...”沈晓皱眉，看着他发梢不断滴落的水珠在他脚边汇成一小洼。
“无妨的。”叶云迟温声应着正要迈步。
“都别去了。”妻主伸手拦住他们，“这雨下成这样，哪还有什么客人。有小厮们上工就可以了。你们今日都不必去了。”
清洛眼睛一亮，湿漉漉的袖子却不慎甩了沈晓一身水，“那...咱们回去喝茶下棋？”
“都依你。”
林清月赶忙抽出帕子帮沈晓擦拭，一边把她往府里带。
……
清河镇地处南边，年年夏汛雨水都多，总有几日雨量大的，镇上的人也习以为常，最多不过做事儿的时候骂上两句。却没料到今年的雨来势汹汹，越下越邪门。
一日、两日、三日，竟把小镇吞了大半，街道上的积水己经没过小腿肚。
不过三日时间砸穿了多少茅草房屋，漫过了多少沿街的商铺，不少人受了灾。
陌羽同几个伙计在酒楼门前堆起了沙袋。叶云迟带人把粮仓里的麻袋全换成了双层油布。颜泽早出晚归，每日都沾了一身污回来。
第五日破晓，管家小林急急地跑进门来，边跑边喊，“家主！家主！不好了，上游决堤了。”
所有人皆是大惊。
街道上水位己经到了腰部，小户之中，无数人的家都被冲散了。
瓦莲街，平时日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却是洪水肆虐的中心地带。
桌椅、木板、破碎的门窗、栽倒的树干、织场的纺车、街边的杂物……随着水流西处飘荡，不时地撞到人身上。
大人们抱着小孩深一脚浅一脚地小心逃命，稍有不慎就会被水流带走。
寥寥无几的官兵划着几个小木舟运送老弱灾民，时不时的有人被无情的水流所吞噬。
整个街道上，充斥着绝望的呼喊声、孩子的哭声和洪水的咆哮声。
沈晓与众夫郎从明月居三楼望去，一片混乱与凄惨。
“妻主”，陌羽急得眉头皱在了一起，“我想下去帮忙。”
沈晓思索了一阵，“我跟你一起去吧。”
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所有人的表情里都写满了诧异。
“妻主……”
“其他人留在这里。”
“妻主，水势如此凶猛，我担心……”林清月始终觉得不妥。
“没事的，我同阿羽一起。”
沈晓同陌羽下到一楼，虽门前设了沙包顶着，积水渗进来也己经到了膝盖处。在后厨拿了两个腌菜的大木桶，就往街上去了。
饶是如今沈晓的身体素质极好，行走在过腰的水中也不甚稳当，陌羽拉着沈晓小心走着，他们用木桶将一些小孩缓缓送进楼里，其间时不时的要呛几口脏水。
三趟下来己经精疲力尽。
沈晓气力将尽之时又救下一个小孩，脚下突然一个不稳当，惊得她在脑中急急地召唤，“阿书！阿书！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