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玉轩。
红绸高悬的匾额下。
有衣着光鲜的富家小姐们结伴而入。
也有布衣荆钗的寻常姑娘前来。
还有些许小郎君,或半掩团扇,或面覆薄纱地随妻主而来,好奇地打量着橱窗里的陈设。
沈晓深谙经营之道,胜在一个新颖吸睛。
玉料虽非顶尖,却也有不少上乘之选,摆在显眼处镇店。
中档货色更是品类繁多。
从素雅的平安扣、精致的玉簪子,到细腻的连环佩等等,一应俱全。
样式都新鲜得很,足够供人细细挑选。
这也不得不提她那六夫郎。
叶云迟是个爱精致的小花蝴蝶。不仅账目算得明白,对于饰品的样式眼光更是独到。
画出的样稿做成实物,极其受年轻小姐的喜爱。
而颜泽则是画工更为精湛,许多属于沈晓的想法,都能被他很好地还原,再拿给匠人师傅实现。
而最下层的藤编篮里,竟还堆着百文钱就能买走的玉珠手串。
每颗珠子亦打磨得圆润可人。
他们的工艺与柳家一脉相承,自然不会差了。
铺子里,六位夫郎,各有所忙。
颜泽一袭月白长衫,眉眼含笑。
正温声细语地为客人介绍。
“这块玉佩是和田青玉所制,如意云纹,寓意平安顺遂。”
说话时眼尾微弯,惹得几位女客脸颊微红。
林清月手持账簿,在货架间来回清点。他做事极细致,每件玉饰的摆放位置都记得分毫不差。
林清洛在后院忙着招呼送货的伙计。
花云倚在门边,一柄折扇轻摇,笑吟吟地招揽过往行人。
他生得俊美,几句话就哄得几位小姐红着脸进了店。
陌羽则在后院工坊里,手持刻刀,专注地雕琢一块未成形的翡翠。
冷峻的眉目间,是极致的专注。
手腕极稳,刀锋游走,玉料渐渐显出一只展翅鹤影的轮廓。
一旁的老匠人大为赞赏。
“陌小公子天赋斐然,这手法哪像才学了月余的?”
沈晓听着不自觉地嘴角,仿佛夸的是自己。
林月与沈淑两人抽空前来相贺。
林月寻了个招财的貔貅摆件,往沈晓怀里一塞。
沈淑拿了几匹上好的绸缎料子,说是给沈晓和郎君们裁几身新衣,添点喜气。
沈晓笑着将二人迎了进去,
“既来了,铺子里的玉饰任选一件去。”
林月乐了,“你倒是大方。”
转而对沈淑说,“阿淑可听见了?别给她省银子。”
此时旁边的一位小姐嘴里发出赞叹。
“这耳珰样式倒新鲜,蝶形做得极美,我还从未见过呢。”
同行的小姐们也凑近细看。
只见那对耳珰以青玉雕成蝶翼状,边缘嵌着细碎银丝,阳光下熠熠生辉。
沈晓与林月相视一笑。
五日前,林月那边《梁祝》的话本己经印好500份。
又于前日完成了新书发布。
不出意外,接下来一段时间,蝶形玉饰自是要在玉安城风靡一阵的。
“玉饰做得再讲究又如何?”
一道嘲讽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众人回头。
只见个着绛纱袍的少年倚在门边。
西周顿时响起窸窣低语。
“这不是白家大小姐那个新宠吗?……”
少年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早没了在白小姐面前扭捏顺从的姿态。
沈晓缓步上前,
“公子有何指教?”
那少年指尖绕着玉佩穗子,忽然轻笑,“沈掌柜不如先管好自家郎君?”
“既做了别人的夫室,却还不知检点地与外女私会。沈掌柜可知晓此事?”
说着,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颜泽脸上。
“长得倒是一副清纯样儿,骨子里却是惯会攀附的狐媚子。白家大小姐可不会看上你这个有妇之夫,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沈晓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颜泽耳根通红,眼中染上薄怒,却又有些担忧地望向了妻主。
林月蹙眉相劝,
“这位公子慎言。”
“我难道说错了?”
“管得住铺子,却管不住自家夫郎往外爬。”
“够了,嘴里不干不净的。”沈晓沉声喝道。
“给你几分面子,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你若是个知道检点的,也不会无名无分的给人当外室,更不会自作主张地跑来招摇,半点德行礼数都没有,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个侧室都混不上的,倒有脸在这里狂吠。白大小姐图新鲜养着你,你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少年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的,指着沈晓“你你你”了半天。
“你说我夫郎私会外女?”沈晓步步逼近,“我寻思着那不也在场吗?年纪轻轻就这么健忘呢?那日还是在我友人的清风茶楼里,我的正君代表沈家前去商谈宅院之事,怎么到你嘴里就这般腌臜?”
颜泽抬头望着沈晓,眼里莹莹有光闪烁,似委屈,似愧疚,似感动。
那少年被怼得哑口无言。
方才懒散的嘲弄姿态早消了,现下只急得想骂人。
还没等他想到词儿,就被匆匆赶来的小厮打断。
“公子,大小姐寻您…”
少年犹不甘心,狠狠甩袖,
“且看你们能在玉安城得意几时!”
他西下环顾了一圈铺子。
“这玉石买卖的规矩,迟早要你们跪着学!”
待那身影消失在铺子门前,紧绷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沈晓轻轻握住颜泽的手,发现他掌心全是冷汗。
“妻主……”
“不必多说,我相信你。”
颜泽低垂着头。
林清月和叶云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以为的顾全大局,所谓的权宜之计…
今日却让妻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颜面。
他身为正君,心中郁闷难消。
也不知妻主到底知道几分……
得找个时间细说清楚才是。
在后院的陌羽却丝毫不知铺中的变故。
还在仔细打磨他那鹤形玉雕。
沈晓过来问他,“雕得如此之好,用作我们的镇店之宝如何?”
陌羽神情一滞,对上沈晓的目光。
随即又笑着凑到她耳边低语,
“妻主,这个玉雕我有用处,留给我如何?”
那老匠人只默默别开了脑袋,心中默念着非礼勿视。
“玉料的价钱,我会从私银里出的。”
沈晓皱眉,只疑惑道,“你有何用处?”
陌羽勾勾手指,沈晓便又凑过去。
“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