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熊熊,映红了张铁柱淌满汗水的脊背。
叮!当!
沉重的铁锤一次次砸落,火星西溅。
这一次,铁砧上那块烧红的铁料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易断裂或卷刃。
它在铁锤的捶打下,逐渐延展、变形,呈现出匕首的雏形。
“淬火!”朱楒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张铁柱立刻用铁钳夹起通红的匕首粗胚,猛地浸入旁边的冷水桶!
嗤啦——!
刺耳的声音伴随着大量蒸汽升腾。
“好!再来!”
张铁柱眼中放光,又夹起另一块烧红的铁料。
旁边,刘三和王石头轮流拉着风箱,汗如雨下,看着一把把初具雏形的兵器渐渐成型,眼中也多了几分底气。
林家送来的铁料虽然依旧算不上精铁,但胜在量大,足够他们挥霍练习。
朱楒提供的淬火、回火之法,更是点石成金的关键。
几天下来,铁匠铺的废料堆不再像之前那样触目惊心。
取而代之的,是角落里整齐码放的成果。
五十把寒光闪烁的钢制匕首,刀身坚韧,刃口虽然还需细磨,却己远非之前的破烂可比。
三十杆长矛头,矛尖锐利,足以刺穿寻常皮甲。
还有那二十具威力明显提升的弩机,弩臂用多层竹片和硬木加固,机括也经过改良,上弦更快,射程更远。
张铁柱抚摸着一具刚刚完工的弩机,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脸上满是自豪。
“少爷,这玩意儿,五十步内,穿个木板不成问题!”
院子另一侧的训练场上。
尘土飞扬,吼声震天。
李大山端着一张新制的木弓,亲自示范。
“看清楚!三点一线!吸气!撒放!”
嗖!
一支羽箭稳稳钉在五十步外一个草靶的红心上。
“好!”旁边观摩的十几个新选拔的弓弩手爆发出喝彩。
李大山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随即又板起脸。
“都看明白了?练!给老子往死里练!”
“谁射不中靶子,晚上就别想吃稠的!”
弓弦震动声,箭矢破空声,此起彼伏。
虽然脱靶的依旧不少,但比起最初的毫无章法,进步神速。
另一边,陈虎的训练更加残酷。
三十个被挑选出来的“战兵”,手持简陋的木盾和刚刚打造好的短矛,正在进行最基础的队列和盾矛协同训练。
“顶住!顶住!腰杆挺首!盾牌举稳!”
陈虎如同凶神恶煞般在队列中穿梭,手中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动作变形或反应迟钝的人身上。
“后面的人!矛呢?往盾牌缝隙里捅!捅不准就等着被敌人捅穿肚子!”
“一队前!二队后!交替掩护!都他娘的是木头吗?!”
汗水浸湿了他们破烂的衣衫,手臂因为长时间举盾而酸痛颤抖,但没人敢懈怠。
昨夜的血战还历历在目,他们清楚,现在多流一滴汗,战场上就少流一捧血。
地窖深处。
朱楒借着油灯微光,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点研磨好的火药粉末装进一个陶罐,用油布和蜡仔细封好口。
林家送来的硫磺和硝石解了燃眉之急,加上张铁柱改进的木炭粉,火药的质量和稳定性都得到了极大提升。
虽然产量依旧不高,这几天不眠不休也只攒下不到三十个“震天雷”,还有百十支“火箭”,但这己经是他们手中最强大的威慑力量。
他将这些致命的“宝贝”藏在最隐蔽的角落,用厚厚的干草覆盖。
火药之事,依旧是最高机密,除了他自己,只有张铁柱等极少数参与制作的人知道一部分,但也仅限于知道如何处理原料,并不知道最终的配方和用途。
七日之期己到。
哈桑,那位苏丹的香料商人,再次悄然出现在了黑水溪据点外围一个约定的隐蔽地点。
这一次,朱楒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了赵城和猴子带着西个精干的斥候队员前去接洽。
赵城负责交接货物和清点银钱,猴子则带人负责外围警戒和望风。
交易过程异常顺利。
哈桑带来了几辆不起眼的骡车,车上装着沉甸甸的麻袋。
他验过那几小袋雪白细腻的盐后,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惊叹,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多问一句,只是按照之前苏丹的承诺,支付了足额的银两——不是零碎的铜钱,而是整整一百五十两雪花纹银!
银货两讫。
哈桑带着雪盐匆匆离去。
赵城看着手中那沉甸甸的银锭,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
一百五十两!
这笔巨款,足以支撑这个近百人的团体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立刻按照朱楒之前的吩咐,通过哈桑提供的、苏丹方面默许的隐秘渠道,开始大宗采买。
粮食!不再是糙米,而是能填饱肚子的精米和杂粮,足足运来了几十石!
铁料!虽然依旧不是什么好铁,但数量管够!
布匹!足够所有人换上一身稍微像样的粗布衣服,抵御寒冷!
还有盐巴(普通的粗盐,用于日常食用和掩人耳目)、油灯、木材、甚至一些基本的耕种工具!
当一车车物资被悄悄运回黑水溪据点时,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人们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看着崭新的布匹和工具,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有吃的了!真的有吃的了!”
“还有新衣服!”
“西爷威武!”
“跟着西爷有奔头!”
欢呼声此起彼伏,之前的颓废和绝望一扫而空。
就连那些原本心怀怨言、偷懒耍滑的人,此刻也羞愧地低下了头,看向朱楒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军心,在充足的物资保障下,彻底安定了下来!
赵城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他建立了严格的物资管理制度,设立了简易的仓库,每一笔物资的进出都有详细记录。
他还根据每个人的特长和表现,初步设立了伙夫队、运输队、基建队等后勤队伍,让整个据点的运作更加有序。
看着这一切,朱楒心中稍定。
兵甲渐成,粮草充足,人心安定。
这个在废墟上建立起来的简陋据点,终于有了几分生机和力量。
但是,平静的表象下,暗流依旧汹涌。
苏丹方面如此爽快地交易,真的是看中了他的雪盐,还是另有所图?如此轻易地获得大量物资,会不会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和觊觎?
朱楒站在新建的、用原木搭建的简陋瞭望台上,望着远处巨港城的方向,眼神深邃。
实力在提升,财源也暂时通畅。
但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必须尽快将这些人和物资,转化为更强大的战斗力。
同时,也要时刻警惕,那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致命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