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的铜鹤香炉飘出龙涎香,陈墨的朝靴踩在冰凉的金砖上,掌心的罗盘星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 —— 自地宫归来后,这物件再未指向北极星,而是永远对着金銮殿上的崇祯皇帝。
"奏事吧。" 崇祯的声音比腊月的琉璃瓦更冷,目光扫过班列时,在陈墨腰间停留了一瞬。朝臣们的笏板叩地声中,东林党领袖钱谦益越班而出,手中捧着的《天工开物》译本边角泛着焦黑:"陛下,昨日慈庆宫走水,微臣在灰烬中发现此物......"
殿内烛火突然明灭不定,陈墨看见译本中滑落的羊皮纸,正是地宫崩塌前宋应星拼死保护的铜人分布图。钱谦益的袖口闪过北斗纹绣,与曹化淳的东厂服饰如出一辙 —— 原来东林党早己与天机阁暗通款曲。
"此乃妖物!" 齐党首领周延儒突然弹劾,"李长卿身为翰林院编修,竟敢私藏禁书,与米脂逆贼余党互通!" 他指向陈墨的罗盘,"此物与魏忠贤生祠铜人纹路相同,必是逆党余孽!"
金銮殿外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三百名锦衣卫突然包围殿门,为首者正是本该死去的曹化淳。他脸上缠着绷带,露出的右眼泛着机械般的冷光 —— 那是用铜人残片改造的义眼。
"陛下," 曹化淳的声音带着金属杂音,"十二铜人虽毁,天机动静未绝。" 他抬手,锦衣卫抬上鎏金铜盘,盘中摆着十二枚星芒状碎片,"昨夜观象台报,天枢星坠,北斗乱序,此乃改朝换代之兆......"
话未说完,陈墨的罗盘突然爆发出强光,星轨投射在殿中,竟拼出曹化淳义眼中的齿轮结构 —— 那是不属于明末的精密机械。系统界面虽未浮现,他却清晰听见心底响起徐光启的声音:"那些碎片,是铜人核心的时空锚点......"
苏婉儿突然闯入殿中,腰间玉佩泛着与碎片相同的光芒。陈墨这才注意到她的靴底沾着地宫的朱砂,而耳后本该消失的刺青,此刻正以星芒形态若隐若现 —— 她竟吸收了铜人崩解后的能量。
"天枢使大人,别来无恙?" 曹化淳的义眼锁定苏婉儿,"您以为毁了铜人,就能摆脱天机阁的宿命?万历爷在每个观测者体内都种下了星轨,您看 ——" 他指向陈墨,"第 13 号的掌心,是不是还留着天枢星的灼痕?"
崇祯猛然起身,腰间佩剑 "龙吟" 出鞘:"朕早知你等贼子贼心不死!" 剑锋却不是指向曹化淳,而是陈墨的咽喉,"十二铜人崩解时,朕看见地宫里漂浮着你的画像,落款竟是...... 西百年后!"
殿内气温骤降,陈墨看见苏婉儿的玉佩正在吸收星芒碎片,而钱谦益、周延儒等朝臣耳后,陆续浮现出北斗刺青 —— 原来满朝文武早被天机阁渗透,所谓党争,不过是他们操控历史的幌子。
"陛下难道忘了," 陈墨首视剑锋,"昨夜您心口的铜人残躯灼痕,为何突然消失?" 他摊开掌心,星轨正化作崇祯的生辰八字,"铜人崩解时,时空管理局回收了前十二次模拟的观测者,却独独留下您和臣......"
曹化淳突然暴起,义眼射出弩箭,目标却是崇祯。苏婉儿的短刀及时出鞘,刀刃与弩箭相撞的瞬间,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陈墨趁机拽住崇祯冲向密道,罗盘星轨指向文华殿地砖下的机关 —— 那是通往地宫残骸的最后通道。
"他们要的是您的血!" 陈墨在密道中大喊,"十二枚星芒碎片对应十二道天命,集齐就能重启铜人铸造......" 话未说完,头顶传来锦衣卫的拆砖声,曹化淳的笑声混着齿轮转动声逼近:"第 13 号,你以为毁了铜人,就能改写甲申之变?别忘了,苏婉儿的玉佩里,还封着天枢星的核心!"
密道尽头的石门突然开启,徐光启举着火折子出现,身后跟着浑身浴血的宋应星。二人胸前都戴着半块罗盘,拼合后正是陈墨现代实验室的 logo—— 原来他们早就是时空管理局的初代观测者。
"没时间解释了," 徐光启将一本焦黑的《皇极经世书》塞给陈墨,"铜人崩解时,时空裂隙打开了三刻钟,您的现代工作证...... 落在了地宫。" 他指向书中夹着的照片,"那上面的日期,正是您穿越的起点。"
殿外传来苏婉儿的惊叫,陈墨冲回文华殿,只见她跪在星芒碎片组成的星图中,玉佩悬浮在头顶,耳后刺青己化作完整的北斗七星。曹化淳站在星图中央,手中握着染血的短刀 —— 那是从苏婉儿胸口拔出的。
"天枢使的血," 他舔舐刀刃,"能让星芒碎片永远凝固在明末时空。" 陈墨的罗盘突然发出哀鸣,星轨开始逆向旋转,他看见无数透明人影涌入殿中 —— 那是前十二次模拟的自己,每个都在重复着相同的台词:"献祭天枢使,重启铜人......"
苏婉儿突然抬头,眼中没有痛苦,只有释然:"陈墨,还记得米脂窑洞的雪吗?" 她扯断玉佩红线,碎片如流星雨般坠落,"我们本就是时空锚点的两端,现在...... 该让历史自己走了。"
崇祯的剑终于落下,却不是砍向陈墨,而是曹化淳的义眼。铜人碎片的蓝光中,陈墨看见天机阁首领的真实面容 —— 那是现代实验室的自己,左眼角没有泪痣,却戴着与曹化淳相同的北斗刺青。
"系统...... 重启。" 机械音最后一次响起,陈墨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剥离,低头看见掌心的星轨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李长卿的秀才印记。苏婉儿的玉佩落在他脚边,变成普通的银饰,再无光芒。
早朝散去时,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金銮殿的蟠龙柱上。陈墨摸着怀中的《皇极经世书》,发现最后一页多了段小字:"第 13 次模拟结束,观测者成功打破循环,代价:失去所有系统能力。"
他望向苏婉儿,她正对着朝阳微笑,耳后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有过刺青。远处,崇祯独自站在殿角,解开衣襟,露出心口淡金色的星轨 —— 那是铜人崩解时,时空管理局留下的最后印记。
"陈公子," 苏婉儿递来帕子,"早朝后去琉璃厂吧,徐大人说有个西洋传教士在卖......" 话未说完,街角突然传来马蹄声,报子挥舞着邸报狂奔:"陕西急报!米脂流寇聚众千人,为首者自称...... 闯王!"
陈墨浑身一震,手中的罗盘突然轻轻发烫 —— 虽然不再显示星轨,却在盘底浮现出一行小字:"历史修正者,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雪后的京城街道泛着水光,陈墨望着邸报上的 "闯王" 二字,突然想起地宫深处那具刻着 "崇祯十七年" 的铜人残骸,人俑眼中倒映的,分明是他此刻的身影。而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曹化淳的绷带下,义眼正渗出蓝光,齿轮转动声中,一个全新的星图正在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