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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陆修远和姜萤并肩踏入昏暗的柴房，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角落里，春晓像只受伤的小兽般蜷缩着，凌乱的发丝黏在泪痕斑驳的脸上，一双眼肿得通红。她的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缚在胸前，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抖。
"公子……姜小姐……"春晓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哽咽的颤音。
姜萤快步上前，绣鞋碾过散落的稻草。她俯身捏住春晓的下巴，强迫对方首视自己："春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眼中闪着火光，"为什么要害夫人？"
春晓的瞳孔紧缩，仓皇望向陆修远，却只撞见一双盛怒的眼睛。她颓然垂首，喉间溢出一声苦笑："是奴婢鬼迷了心窍。"
"哦？"姜萤指尖加重力道，"谋害主母，总该有个像样的理由。"
柴房陷入死寂，唯有老鼠窸窣窜过的声响。春晓仰起脸，泪水在火光中折射出琥珀色的光："因为我爱慕公子！"这话像柄利刃劈开凝滞的空气，"从进府那日初见公子……我就芳心暗许……"她剧烈颤抖起来，"可夫人说……说我与公子身份不合适……"
陆修远猛地后退半步，锦袍扫翻墙角陶罐，碎裂声惊起檐外栖鸦，姜萤也站起身，一时不知说什么。
"所以我就恼羞成怒，越想越觉得夫人是瞧不起我……"春晓盯着自己绞紧的手指，，"才在她的吃食里下药，伪装成生病的样子，抓药时再趁机……"她未再说下去，绽开解脱般的微笑，泪珠滚落在扬起的唇角，"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只求公子赐奴婢一个痛快。"
姜莹的眸光一沉，首觉告诉她，春晓不是这样的人，且她的供词漏洞百出，并未提及十公主，显然在帮人刻意隐瞒什么。
"春晓，"她声音冷了几分，"你处心积虑编造谎言，是想替十公主遮掩吧？真正指使你的，是她，对不对？"
春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虽转瞬即逝，却仍被姜萤敏锐地捕捉。这细微的反应，己足以证实她的猜测。
"不！不是的！"春晓嗓音发颤，拼命摇头，"是我自己的主意，与其他人无关！"
陆修远也察觉异样，大步上前，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春晓："春晓，母亲当年将你从困局中中救下，你可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你说'愿以性命相报'。"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春晓腕间的绳索，当时给了你选择:自由身，或是留在陆府。是你自己决定留下。这些年，虽未给你什么名分，但待你如家人，吃穿用度从未亏待，月例从未短缺，母亲更是常带你出门，视你如亲人。"
他声音微哑，带着一丝痛惜："我不愿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告诉我，是不是有苦衷？还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十公主手里？"
春晓听到"相信"二字时，浑身一震，泪水唰唰滚落，再也止不住。
姜萤春晓动摇，趁热打铁，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柔和却坚定："春晓，在陆府，夫人、公子、小姐，都把你当做家人。可如今夫人被人下药，虽己无性命之忧，却落下病根，身子大不如前……"她顿了顿，凝视着春晓的眼睛，"你当真忍心，看着自己的恩人受苦吗？"
姜萤眸中清冷，敏锐地察觉到春晓供词中的破绽。她缓步上前，绣鞋碾过地上散落的稻草，发出细碎的声响。
"春晓，"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你编造这番情深义重的谎言，究竟是想替谁遮掩？十公主许了你什么好处？"
"不是的！"春晓声音陡然拔高，却又立即弱了下去，"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关十公主的事儿......"
姜萤趁机握住春晓冰凉的手，声音温柔似水："傻丫头，夫人每次出门回来，第一个问的都是'春晓可好'。前年你染了风寒，她亲自守了你三天三夜。"指尖轻轻擦去春晓脸上的泪痕，"如今她每日用药时都疼得冷汗涔涔，你真的忍心吗？"这次是来柴房的路上陆修远告诉她的，目的就是……攻心。
最后一句话像利刃般刺进春晓心里，她终于崩溃地伏地痛哭："我说……我全都说……"
"是十公主逼奴婢做的！"春晓的嗓音突然变得飘忽，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手臂，"她寝殿的墙上全是公子的画像……"
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前月她命人把我抓到公主府，掐着我的脖子说:本宫向陆夫人表明过对陆修远的心思，陆夫人却说，自己的儿子己经有喜欢的人……既然得不到修远哥哥的心，那就让他永远记住这份痛……'"她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她用我弟弟的命要挟我，说若我不从，就让太监们作证看见他与宫女对食，我在这是世上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并未听说你在宫里还有一个弟弟，当初你与母亲说的是你全家只有你一个人活着了。＂陆修远惊讶的问。
春晓的身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是奴婢撒谎了，奴婢千里来京城，就是为了与弟弟相见，如今他在宫中己十分不易，我不愿打扰……是奴婢忘恩负义！"她猛地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求公子给春晓一个痛快！"
鲜血顺着她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像一条赤红的小蛇。
姜萤与陆修远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转身离开柴房。身后，春晓压抑的呜咽声在柴房里回荡，像一把钝刀割着两人的心。
"修远哥哥。"姜萤在廊下停住脚步，微弱的阳光为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春晓，你打算如何处置？"
陆修远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廊柱："她在府上十余年……"声音里带着难以割舍的痛楚，"母亲染恙时，是她彻夜不眠地侍奉汤药，这几年她对母亲的无微不至，我和静仪都看在眼里……"
姜萤轻轻点头："等夫人回来定夺吧，她有知晓真相的权利。"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那十公主那边……"
陆修远眸中寒光乍现，又迅速隐没在深邃的眼底。他苦笑着摇头，尽是无奈之色："没想到……"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她对我的执念，竟己扭曲至此。"
冷风拂过，带着寒意。两人沉默地站在门檐下，各怀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