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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心中有怨，周垢仍然保持着理智。
明白八皇子是为了自己好，即便疲惫到连哈欠都止不住，周垢还是强行保持着眼睛睁开，手里紧握着书本。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周垢独自一人已经吃掉两盘糕点，正想着要去上厕所，这时外头传来了些许声响。
先前带领他们进来的小太监走来，行了一礼说：“两位殿下，陛下有令，请八殿下前去侍书。”
哦？
周垢眨了眨眼，在看向八皇子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哈欠连连。
八皇子盯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周垢抢先一步说：“八哥，你先去吧，我保证会乖乖看书的，放心好了。”
快点去吧！
你快走，我也好找个机会去上个厕所。
八皇子没再说话，投给周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便跟着太监离开了。
……
周垢这里，正随意地翻阅书页。
在另一处，应周皇召见的八皇子正端正站立，满心疑惑地聆听着皇帝对他的询问。
“你母妃离世，已近十一年了，对吗？”
与昨天床榻上的虚弱相比，今天的周皇坐姿端正，身穿正式的皮弁服，上身为绛红色的交领宽袖衣，下身裙裳前后绑有几条褶皱。
年过四十，初见时显得和蔼可亲，但细观之下却能感受到一股潜在的威压，这种帝王的气质不在言语中显露，而是深藏于其行为之中，自有一股威严。
他如同闲聊一般的询问方式，让八皇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亲近。
八皇子瞬间有些发愣。
“是的，父皇记性真好，母妃确实已经去世十一年了。”
周皇望了他一眼，未能听见他的内心声音，问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八皇子听后惊讶地抬起头。
【父皇竟然会问我过得好不好！】
他那震惊的表情和难以置信的内心独白，既像是在向周皇提问，也似乎是在向自己求证。
周皇看到这一幕，心中泛起内疚之情。
多年来，他确实忽视了这位孩子和老九。
唉。
看孩子被简单的问候感动至此，他竟对这样的反应感到惊讶……
周皇昨天才得知大皇子等人的不忠不孝，如今看到八皇子的反应，心里不由得有些微小的欣慰。
正当他欲开口安慰几句时，八皇子的心声再次浮现。
【至于我过不过的好，他心中难道没有数吗？怎能问出此言？我都觉得难以回答！】
周皇：……
心头的一丝慰藉顿时消散。
但八皇子的心声还在持续地吐露那些难以启齿的往事。
【母妃逝世时，我与静安多么期待父皇的慰问，却迎来的是贤妃的提升和您的漠视！】
【若非九弟，我和静安恐怕难以如今日这般安然……父皇竟然还问我过得好不好？】
这种控诉真的太过激烈了。
不过，对于周皇而言，昨天已经听过太多激烈的言辞，八皇子的这番话并不算特别。
听后，周皇不禁又一次感到内疚。
心里话终究只能留在心里，表面上八皇子仍是低头恭敬地回答：“母后慈祥，对我非常好，作为皇子，这些年我在宫中生活得很好。”
明明是假话！
尽管明知是假话，周皇听后，仍只能当做这是真的。
毕竟，在宫中，对于某些事、某些人、某些关系，即便心中有数，也不得不选择视而不见。
周皇沉默片刻后说道，“朕记得，你和九儿只差一岁对吗？”
“是的，父皇记性真好，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十七了啊。”
周皇叹气，“十七岁的确不小了，应当考虑开府了，转眼间，你和九儿都长这么大了，是我疏忽了。”
经年未得与父皇如此近距离交流，听到父皇的真诚自责，八皇子心情复杂，匆忙低头表示：
“儿臣不敢贪求过多，明白父皇为国为民已身心俱疲，这些小事怎敢劳烦父皇。”
【的确有所忽略，七哥有贤妃撑腰，早就自立门户，六哥也是如此，唯独我与九弟这般无人问津的小角色被遗忘了。】
周皇心中莫名其妙。
表面上的话与内心的想法完全不同。
周皇心情复杂，既感恼怒也觉得歉疚。
但他并不责怪八皇子内心的不满。
八皇子心中所述乃实话。
尽管实话可能刺耳，但其珍贵不可多得。
能够听见他人的真心话，获取如此诚恳的反馈，对他来说是极为难得的机遇。
对此，他并不责怪八皇子。
周皇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复杂心情。
明白多言无益，不如以实际行动表达，因此他没有再多加考虑。
“关于开府，朕将与皇后商议，随后指派内官监负责，你和九弟若有任何想法，直接向掌印太监提出即可。
八皇子对此表示大为吃惊，因周皇的话语十分慷慨。
他知道，即便是大哥和二哥开府时，父皇似乎也未曾提出如此开放的建议。
如此，开府之事便这样决定了。
周皇随后又询问了八皇子一些关于学业的事宜。
八皇子其实很聪明，尤其记忆力出众，平时之所以不显山不露水，仅是因为选择在大皇子等人面前隐藏自己的锋芒。
面对周皇的提问，他并未打算过度展示自己，而是回答得恰到好处，偶尔还故意结巴几句。
【九弟曾言，无势力背景的皇子，犹如田间的小白菜，易受欺凌。】
【大哥和二哥争夺皇位如此激烈，我若显得太过突出，未来必定更加艰难……不愿给九弟增添麻烦。】
周皇：……
周皇真的非常好奇。
八皇子与九皇子的良好关系本身并不令人惊讶。
然而，兄弟俩的关系密切到八皇子几乎对九皇子言听计从，这确实出乎意料。
这种情况真的很让人意外。
“……施行仁政，是为了百姓。”
“御敌保国，也是为了百姓。”
“若能与民众心志相连，无人能敌……”
八皇子的回答，源自《孟子》中“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之言。
实行仁政，目的是为了人民的福祉。
守护国界，抵御入侵，同样是为了保护人民。
这两者并不矛盾，只要与民同心，便无敌于天下。
平时他在太学中跟随太师学习，尽管为了避免过度引人注目而故作轻松，但他实际上对所学内容颇有所悟。
尤其是与九皇子相处时，听到他偶尔提出的富有洞见之言，每每出发点都是为了民众，这些观点令人深思熟虑。
可以说是受环境影响，八皇子观察到几位兄长的奢侈自大，常感觉他们似乎缺失了为百姓着想的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