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的目光在逢纪和审配之间游移,他能感受到两人话语中的谨慎和对曹操的提防。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一下又一下,仿佛在衡量着每一个字的分量。
“子鱼,”袁绍最终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有力,“你且说说你的想法。”
逢纪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属下以为,审配先生所言极是。曹操其人,不可信也。眼下最重要的是,我等要保存实力,静观其变。徐州陶谦,不过是冢中枯骨,不足为惧。与其将兵力浪费在他身上,不如积蓄力量,以待来日。”
逢纪的话音落下,大堂内一片寂静,只有袁绍手指敲击案几的细微声音。
良久,袁绍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远方。
窗外,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却显得有些阴翳,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袁绍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他转身回到案几前,拿起笔墨,蘸饱了墨汁,在竹简上挥毫泼墨。
笔锋苍劲有力,每一个字都显得格外郑重。
他写道:“徐州牧陶公钧鉴,绍近来军务繁忙,无暇他顾。闻公遇困,深感同情,然兵微将寡,实难相助。望公能自保,以图后计。”字里行间,没有丝毫的关心和同情,只有冷冰冰的拒绝和敷衍。
书信写罢,袁绍将竹简递给侍卫,语气淡漠道:“派人送去徐州,务必尽快。”侍卫领命,躬身退下。
袁绍重新落座,目光扫过逢纪和审配。
他能感受到两人眼中的满意和赞赏,仿佛做了一件无比正确的决定。
然而,他的内心却隐隐有一丝不安。
他看着桌案上,还未干涸的墨迹,心中思绪翻涌。
逢纪见袁绍不再言语,便打破沉寂,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公,徐州陶谦处境堪忧,恐难自保。依属下之见,不如趁机……”
话音未落,袁绍忽然抬手制止。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先看看再说。”
他语气里的不确定,让逢纪和审配互相对视了一眼。
信使快马加鞭,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抵达徐州。
陶谦得知袁绍回信,颤抖着手接过竹简,急切地展开。
信中寥寥数语,却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袁绍不仅拒绝出兵,甚至劝他向夏侯杰投降以保全性命!
字里行间的冷漠与轻蔑,如同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陶谦将竹简狠狠地摔在地上,老迈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案几上的公文。
“主公!”侍从惊呼着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出去!都出去!”他嘶吼着,声音沙哑而无力。
空荡荡的大堂内,只剩下陶谦一人,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袁绍的绝情,让他彻底绝望。
他知道,徐州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恐惧。
夏侯杰的兵锋,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将他斩成碎片。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夏侯杰大军逼近的脚步声,看到了城破家亡的惨烈景象。
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彻底淹没。
“难道……难道真的要投降吗?”他喃喃自语着,声音低沉而绝望。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大堂的寂静。
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苍白,语无伦次地说道:“主公……大事不好……夏侯杰……夏侯杰他……”
陶谦颓然坐在冰冷的石椅上,手无力地垂下,竹简散落在地上,如同他破碎的希望。
袁绍的拒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他知道,徐州的命运已经注定,他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片土地落入夏侯杰的手中。
绝望如同浓稠的墨汁,在他心中晕染开来,将他吞噬。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鬼魅的低语,更添几分凄凉。
陶谦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感到浑身冰冷,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苍白如纸,双腿颤抖不止。
“主公…大事不好!斥候来报,夏侯杰…夏侯杰他…”侍卫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夏侯杰怎么了?”陶谦强打起精神,声音沙哑地问道。
“夏侯杰…他连克数城,彭城、下邳…都已经落入他的手中!如今,他的兵锋直指中原,气势汹汹,无人可挡!”侍卫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陶谦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他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扶手,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夏侯杰连克数城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他震得七荤八素。
他知道夏侯杰势如破竹,但他没想到,他会如此迅速地攻城略地,兵临城下。
彭城、下邳……
些都是徐州的重要城池,如今都落入了夏侯杰手中,徐州已经无险可守。
陶谦仿佛看到了夏侯杰大军兵临城下的景象,听到了城破人亡的惨叫声,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他感到一阵窒息,呼吸困难,胸口如同压着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陶谦喃喃自语着
夜幕降临,徐州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陶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睁着双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思绪万千……
“曹操……”他突然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