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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
朗婳想过可能会看到一座老别墅，但没想到能这么老。
老不是破，是风格过时，但有那个年代的韵味。
修剪齐整的冬青树环绕在暗青色石砖四周，喷泉溅起晶莹的水花，在阳光下幻化成虹。
庭院地面古朴石板铺就，缝隙间偶有青苔蔓延，深绿藤蔓爬满拱形窗棂，玻璃的幽蓝光泽从侧面映出朗婳的影子。
长相漂亮的女佣很有眼色，无声无息接替小哥带她进到室内。
阳光正好，没打开的水晶吊灯熠熠烁烁，把那座黑丝绒沙发衬托得高高在上。
李怀时正坐在上面，穿着普通的家居服；茶几上有本倒扣下来的《资治通鉴》，看得出来他是特意放下书，极其专心地打量朗婳。
“你好啊朗小姐。”
朗婳挑挑眉，老实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久仰大名，李怀时先生。”
李怀时：“来的时候他们照顾得还算周到吧？”
“很周到，”朗婳点头，“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古代进宫也不过如此吧。
李怀时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倏地笑起来，放下端着的肩膀，招呼人给朗婳准备吃喝。
“我原本也觉得你会不喜欢，但我太太说正式一点比较好。”
“正好中午了，先给你上甜点垫一垫，一会儿正烨带你去外面吃正餐。”他微笑道。
彬彬有礼，举止绅士，谈吐亲和，甚至长相身材都在被刻意保养，也许李怀时就是最标杆的那种中年人。朗婳原本以为朗青邈已经算有点气质的了，但和李怀时比起来依旧不足挂齿。
这种人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说话模棱两可故作高深，什么都要人琢磨了才愿意点破。
到现在朗婳都不知道李怀时叫她来干什么。
是因为知道了她加入商会还和李正烨有永安区的合作？还是想谈谈他儿子恋爱的问题。
怎么想怎么问，朗婳径直开口：“李先生找我来有何贵干？”
李怀时抬头，好像要回答，其实是在看朗婳身后端着咖啡的佣人。
“来，放这里。”
朗婳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淡淡看了眼冒着热气的咖啡，没什么想喝的欲望。
“不尝尝吗？新买的咖啡豆。”李怀时问她。
“不喜欢喝咖啡，”朗婳托着左半边脸，“喜欢抽烟，能抽烟吗？”
李怀时眼睛睁大了些：“你还抽烟啊。”
朗婳也不会真的大爷似的掏出烟抽，只能忍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不爽保持沉默。
她灌了一口咖啡。
这下好了，彻底苦的说不出话了。
李怀时看着她那副样子，心想又是一个没耐心的主，好笑地摇了摇头：
“你究竟是怎么看上李正烨的？”
朗婳心里一惊，被呛得咳嗽起来。
“慢点慢点，你急什么，”李怀时皱眉，“今天就是想约着见个面，毕竟你和正烨已经确定关系。”
“不把你请来他总明里暗里点我们，烦死人了。”
前半句多少有点敷衍的意思，后半句里对李正烨的嫌弃倒很真，听着更像真心话。
朗婳缓过劲，靠着沙发呼出口气。
“您说是李正烨非要你见我的？”
那时机也太巧了吧，她刚刚进商会，为了入股闹出那么大动静，李怀时不可能一无所知的。
还有朗婳和李正烨提的承诺书，桩桩件件都值得单独说道，他偏偏举重若轻，选了个最滑稽的理由。
李怀时轻轻旋转咖啡杯，让花纹更加完整的那面对着朗婳：“不能是这个原因？”
“我夫人身体不好，正烨是我唯一的儿子，他的婚姻问题当然是重中之重。这几年我们林林总总为他挑选了不少闺秀，结果要么是人家不喜欢他，要么是他不耐烦别人。”
“突然凭空冒出个朗小姐，把他迷的七荤八素的，我想见见哪里不对了。”
朗婳把李正烨迷成什么样她不知道，可分明李正烨把她也迷得找不着北。
“小李总哪会被我一个女人绊住手脚，”朗婳不置可否，“传宗接代这么大的事李先生还是先别扣到我头上了，万一下一个更好呢。”
和李正烨拍拖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被李怀时这样一说像是她有所图似的，
李家再家大业大朗婳也不至于以色事人，它可不想面临被对象父母掏出一个亿威胁分手的尴尬情景，不如就把话说绝一点。
李怀时挑眉：“我真该把你这段话录下来给我们小李总听一听。”
“那我重说一遍？”朗婳笑，“你尽管给他听，说不定听了他更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怀时早知道自已的儿子是死心眼，遇上朗婳这样的女人算是他一劫。
唉，怎么和他爹一样，就是逃不过美人关。
“原本还想和你下下棋赏赏花，看你也烦我得很，那我就给正烨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吧。”李怀时捏起桌上的书。
这就完了？
朗婳稳稳坐着，没有起来的动势。
费了这么大劲，才过了几分钟就要赶人走，说是想见一面，还不是消遣她。
她和那些司机佣人不一样，从不觉得李先生有什么金贵的；不见则已，见了面就要说事，时间不等人，李怀时又不是神仙。
“别着急啊，”朗婳点点桌子，“李先生，正好我有点事想请教。”
“嗯？”
李怀时轻轻放下书：“你说。”
朗婳：“一个星期后就是永安地皮的竞标了，能不能透露透露你们的报价？”
“哈，”李怀时不可思议地笑了声，“直接问报价？这可是公司机密，透露了我得赔款的，朗小姐，你开玩笑？”
朗婳：“我不问具体数字，就想知道你们的报价，是不是确定比商会的多。”
一针见血。
这块地皮是李正烨接手公司的第一仗，在保护期李怀时应当会全力帮他，而竞标唯一的变数就是唐钰。
原本以商会保守买进的作风，永安的项目他们只会适当地掺和，但加上个朗穆川——唐钰只要确保风险的大头在朗穆川那边，就一定会提高报价去赌。
输了有人了垫底，赢了双喜临门，既收获商业街，还重创小李总。
相反的，这时候李怀时就也该留一条退路，万一对方报价超出预算，及时止损不失为办法。
就看他是怎么想的了。
李怀时有些犹豫，朗婳猜他心里早有决断，只是踌躇要不要跟她一个半路进来的合作方说实话。
“听说你今天刚刚进了商会，还提出了入股，”他把书角折起来，彻底合上，“消息是流动的，朗小姐公司的ai预算技术恐怕已经火遍南城了。”
“它能那么精准地推算出商会的盈亏，难道推算不出来我们的预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