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与阿多尼斯

第二十六章:再见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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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红玫瑰与阿多尼斯
作者:
福寿众生
本章字数:
8014
更新时间:
2024-12-31

“借个火。”

唐钰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但他明显不是没听到,削挺的鼻梁因为朗婳的三个字稍稍往窗边转了转。

“好啊。”

金漾称职地接过和事佬的担子,亲手拿了唐钰的佐罗为朗婳点烟。

“嚓”一声轻响,火油燃烧的气味释放出来,入口变成香烟的苦涩。

呼。

朗婳的烟气沾染上金女士的头发,她呛起来。

唐钰自然地扶住金漾:“没事吧?”

“不好意思,”朗婳偏偏头道歉,“不好意思金女士。”

“对不起唐哥。”她见缝插针,双眼紧紧看着唐钰。

撑不住两分钟,唐会长还是搭理了朗婳:“对不起什么?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觉得对不起我。”

“这件事即使和你说了你也不会同意的,但我非要做,所以只能犯你的法了。”朗婳语气轻柔,听到谁耳朵里都是讨饶。

这种亲昵显得金漾很多余。

她适时停住了咳嗽,往后退了几步:“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

朗婳先点的头,感激她愿意给唐钰和自已腾出一段空档;相比之下唐会长就冷漠很多,只顾着逼问:

“你非要做?知不知道一旦牵涉股份问题,你就很难在商会立身了?就算你成功入股,那些老会员们,朗青邈,还有其他几个资历深的,他们能放过你?”

“我说过多少遍,进了商会,你有我在,迟早能走到那一步的,你究竟在急什么?”

朗婳咬牙抽着烟,心不甘情不愿地挨骂。

也就是唐钰,她且忍了。

“我急什么,你不是知道。”

唐钰舌头顶着上颚,话就要顺着舌尖冒出来,却因为朗婳突然眼眶泛红生生咽了下去。她是个很少有眼泪的人,更罕见哭。

“你……”

想半天还是没找到合适的那句。

唐钰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是学生时代过去后两个人难得有共鸣的地方,但他并不觉得这件事值得朗婳难过如此之久。

她想到了她的外公柳茗远,曾经伟大的企业家,死于一场不明不白的经济纠纷,当了阴谋的替罪羊。

——其实只要活下来,说不定今天早就洗白了,可偏偏柳先生没扛住自杀,变成了畏罪恶徒。

千夫所指的恶人一死大家就放下心来。旧事已去,真正的凶手说不定还藏在人群中,可再纠结已经没有意义。

在唐钰的角度,朗婳最需要做的就是继承他外公的遗志向前看,把消失的辉煌拾起来。但她好像着魔了似的,只想要公平真相,逐渐和她外公陷入了相同的沼泽。

“阿先,你跟着我走吧,我不会害你,别自已趟了。”唐钰把烟蒂丢开,无比认真地对朗婳说。

朗婳果然不会哭,甚至眼眶也没红多久,让唐钰瞬间以为是他的错觉。

“嗯,我这不是跟上你了嘛,过两天商会股东开会,你帮我说两句话哈。”她笑嘻嘻地回道。

说也不听。

算了。

“我不会害你,说到做到,”唐钰习惯性摸了摸朗婳的头,“这事你放心。”

朗婳安静等着他把手挪开才继续吸烟。

两个人又回到说闲话的气氛里,做他们最擅长的面子活。聊聊最近怎么样,天气不错,晚上去哪里吃饭。

唐钰习以为常,自然看不到朗婳逐渐晦暗的眼瞳。

大概十分钟之后,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他们准备分道扬镳。唐会长今天在商会有工作,没机会和朗婳约饭,她也乐得清净,打电话让康宁来接。

“开那辆卡宴就行。”她再三强调。

或许吸烟室的温度更高,出来的那一刻朗婳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金漾此时就坐在门口左侧的小沙发上看报纸,身上散发着寒气。这一趟卫生间时间够久,可能还出商会散步了吧,不像是一直待在室内。

“谈完了?”金漾僵硬地捋了捋头发。

朗婳失笑:“其实你昨天那样也很好看。”

金漾:“现在很别扭?”

“也不是,”朗婳左看右看,难为情的眯眯眼睛,“好吧有一点。”

金漾没反驳她,反正今天这样子是做给股东会看的,也无所谓奇不奇怪。想借唐会长的东风,总得付出些东西,只是穿了不怎么喜欢的衣服有什么。

“唐会长没约你出去吃饭?”她问朗婳。

朗婳吸吸鼻子:“他有工作,但没急着出来估计是在等你。”

“等我?”金女士又露出了那种坦荡的笑容,“是等我离开才对吧。”

“我跟他提想联姻的事,他不同意。”

意料之中。

其实金漾想得很对,唐钰的帮助往往是需要等价交换的,她给出的筹码太少了。

当主动权完全被唐钰掌握,他就会觉得这笔买卖不值钱。

朗婳把手插进西裤口袋:“但金女士总有办法的,你不是还没走嘛。”

金漾放下报纸,面容清朗,看不出在想什么。

“唐钰很喜欢你。”她突然说。

“你不喜欢我?”朗婳一秒钟就接话,“不喜欢我的人很少。”

金漾:“你……”

“快进去吧金会长,我急着去找我朋友,就先拜拜了。”

朗婳也学着她那样笑,只是因为长相过于好看,配上狭长的狐狸眼反而狡诈起来。

旁观者不一定最清,金漾无非是想说唐钰喜欢她,她没那么喜欢唐钰之类的话,说出口听进耳都没什么意思,何必多此一举。

她和唐钰之间太复杂,像是龟裂壑纹布满的高山,没人知道山底下是否还连结着,也无法推断几百年后它还会不会屹立如初。

金漾倏地意识到自已多嘴,看着她的表情怔愣片刻,在她出门前匆匆摆摆手:

“那就再见了朗小姐。”

好容易从商会逃出来,朗婳原本打算下午约曾小肙一起去泡温泉,好好缓解一下这几天的压力;谁知道变化来的飞快,半小时后她竟然上了一辆完全陌生的比亚迪。

据说是李先生想见她。

司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眉眼冷淡,扶着方向盘的手背上一道长长的旧疤晃眼,年轻时候应该在部队待过一段时间。

车厢很干净但也很狭窄,朗婳坐在后面腿勉强屈伸,一面斜躺着,耳朵里听车载音响里放的再见杰克。

“宁愿我的心里没有平静

遗忘的只能剩下美好

过去就像脑海里翻腾的喧嚣

繁星在梦里闪緒

让我欢乐一点

让我欢乐一点

不要让疑问留停在心间”

她手指点着窗沿打节拍,轻轻哼唱。

“你也爱听这歌?”字正腔圆又带着点北方口音的话从布满胡茬的嘴里说出,司机笑起来和蔼多了,“我刚听它的时候还以为是几十年前的老歌呢,结果也就前几年才写出来,挺怀旧的。”

“家里有人爱听,放的次数多了就学会了。”朗婳回。

再见杰克,再见我的凯鲁亚克。

柳茗远说这句词写的很好,告别垮掉的过去,迎接幸福的未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司机哼笑,眯起一只眼睛看向后视镜,另一只眼皮好像有缝合过的伤疤,不能完全闭上。

他说:“巧了,我也是朋友推荐才听会的。”

“那时候他都老大不小了,非要让我们哥几个听着这个歌喝酒,说有伴奏能喝的更起劲儿。”

朗婳和他对视:“那你这朋友挺有意思的。”

“对,”司机收回眼光,“柳茗远就是很有意思的人。”

一道细细的雷劈中了朗婳的神经,她先是浑身僵硬,然后慢慢坐直:“你和我姥爷是朋友。”

“对,我还参加了他的葬礼,看到你站在他的棺椁旁边。”

朗婳没有目的性地偏偏头,不知道自已在看什么。

“哦,您这么一说,我隐约能想起来,是带了桂花酒的那位吧。”

司机点头:“茗远很爱喝甜酒。”

朗婳着手指,等待他的下文。

“他死前还让我们几个部队的老朋友帮他把钢厂公益的事继续下去,你知不知道天行钢厂现在还开着?”

天行钢厂,扶贫公益。

他外公就是死在这项目里面的。

同一天有两个人提起这件原本入土的老事,朗婳恍惚回到了活在舆论中心的那段时间,每个人见到她就问问题,然后带着或可怜或可恶的目光口吐安慰。

她又躺了回去:“听说过,没想到这项目还没停止。”

“不都盖棺定论了吗,说是我外公借天行钢厂洗钱,还以为多半黄了。”

司机明显对她无所谓的口气不满,恨铁不成钢道:

“什么叫盖棺定论?”

“他明明是被人污蔑的,已经澄清了,不然这项目怎么过的审?”

红灯,朗婳笑着递了根烟过去:“人都没了说这些干嘛,来叔叔,抽根烟。”

司机接过,习惯性含在嘴里,口齿模糊:“照辈分你得叫我爷爷。”

“行,爷爷。”朗婳自已点火,想帮人家一起点了,恰好看到她爷爷掏出卡地亚,娴熟地撅着嘴把烟凑过去。

她一口都没怎么抽,囫囵吐出来:“那项目是李先生帮着继续做的?”

司机挑眉:“嗯,他,我还有你外公早年都当过兵,只是李先生和我们俩不在一个队,没想到人挺仗义的。”

“仗义不在人活着的时候帮帮忙?死了马后炮起来。”朗婳话锋一转,突然尖锐道。

怎么当着人家司机的面就骂人啊?

爷爷一时无语:“这……”

朗婳手背挨挨脸:“爷爷,当你是我自家人才和你放开说的,没问题吧?”

说有问题没问题都不对劲。

因为即使这位爷爷过去和柳茗远关系好,现在也已经是李先生的司机,且后者待他不薄,日子过到今天连打火机都用上三万多的了。

然后他听老板的话,开着一辆十六万的破车来接好朋友的孙女去见老板。

还要说起当年。

“哈哈,我开玩笑的。”朗婳在长久的沉默后补了一句。

接下来司机果然安静多了,没有对话的两个人回到最初相见的状态。只是每当他抬头,后视镜里朗婳总在悠悠微笑,毫不掩饰自已的得意。

虽然曾经入伍,但是跟着李先生在商圈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他早就变得圆滑世故了,不过是有些陈旧的伤口为他隐瞒本性。

谁还记得光荣士兵蒋峤安是谁?他只庆幸自已曾经替李怀时挡过一枪,现在才能借贵人势步步登天。

毕竟是李怀时身边的老人,从很多年前开始蒋峤安就不再负责接送其他人了,临时被指派来载朗婳,他就猜到这人非同一般。

还想用柳茗远的面子套套关系呢,结果朗小姐软硬不吃。

但她是李先生的贵客。搭不上的人情就不搭,朗婳嫌他烦人他就闭嘴,却得恭恭敬敬不能出纰漏。

蒋峤安没有觉得难堪,反而朝朗婳露出一个更加真心的笑容,可惜朗婳忙着抽烟根本没注意到,谄媚做给瞎子看了。

整整一小时车程,朗婳被比亚迪送到气派的翡翠庄园门口,绿林环绕鸟语花香,角角落落都是园丁精心打理过的痕迹——不出意外这半座山都是李先生的。

蒋峤安替她开门,立马有另一位年轻的男士领着朗婳上了辆红皮汽车,看得出是收藏款,估计不准许上路。

轮胎底面还很新,没有太多灰尘,更不必说光滑精致的车漆;最前面的大头灯有点民国时代的影子。

“朗小姐,请上车。”

朗婳被这阵仗逗笑了:“李先生真是讲究,在家里还要车接车送。”

“只有贵客才会被这样招待,”男人颔首,“庄园外围都是树林和植物园,离主楼有段距离,还请上车,我带您过去。”

朗婳没有继续阴阳怪气,跟着他上车了。

连个院里的小司机都这么傲,李先生的大名果然响亮啊。

汽车绕过树林,可能是心理作用,朗婳觉得翡翠庄园的空气都比外面清新很多:

“小哥,我有个问题想问问。”

“您说。”

“你月薪多少?”朗婳真心发问。

那小哥没有刻意隐瞒,想了想,报出了一个数字。

朗婳突然觉得他傲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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