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双手颤抖地捧着骨灰盒,步履沉重地走向灵堂的深处。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与不舍,仿佛在与逝去的亲人进行最后的告别。倪水柯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将遗像放在灵堂前方的台子上,那是它本该放置的位置。遗像中的爷爷面带微笑,却再也无法回应他们的呼唤。
夜幕降临,守灵的任务落在了倪水柯和哥哥的身上。他们俩并肩而立,默默地守护着灵堂中的安宁。大概十点左右,忙碌了两天的爸爸妈妈终于撑不住,回去休息了。他们满脸疲惫,眼中布满血丝,这两天他们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守夜的事情并不轻松,哥哥得负责烧纸钱,而倪水柯则负责上香,为了防止两个人同时睡着,几个大人商量之后,决定让大姑姑留下来陪伴他们。
爸爸妈妈神情凝重地交代着兄妹俩守灵期间的注意事项,特别强调了纸钱要一刻不停地烧。哥哥负责烧纸钱,他蹲在火盆旁,一张张地将纸钱投入火中。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跳跃的火苗似乎在诉说着离别的哀思。
灵堂的地面上,糯米和香灰交织铺洒,象征着对逝者的敬意与怀念。而中间用黄表纸铺出的一条路,则显得格外醒目。妈妈反复叮嘱倪水柯,千万不能踩到黄表纸以外的地方,能走的路都已经用黄表纸铺好了。倪水柯认真地点点头,将妈妈的嘱咐牢记在心。
除了烧纸钱和注意行走的路线外,妈妈还特意提到了上香的事宜。她细心地指导倪水柯,每次要上三炷香,而且要时刻留意香的燃烧情况,一旦快熄灭了就要及时续上。这不仅是对逝者的尊敬,也是守灵期间的重要仪式。
大姑姑也在一旁聆听妈妈的交代,她深知守灵的艰辛,于是在里屋找了一床被子,轻轻地放在倪水柯坐的椅子上。她关切地说:“晚上冷,得盖着点儿,别冻着了。”这简单的一句话,却透露出了家人之间深厚的关怀与温暖。
倪水柯手持香烛,恭敬地向遗像鞠躬,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香烟袅袅升起,弥漫在空气中,仿佛带着他们的祈祷和思念飘向天堂。
倪水柯由于高中时的作息规律,早已习惯晚睡。在守灵的过程中,到三点之前她都还相当精神,眼睛坚定地盯着灵堂的各个角落,时刻注意着自已需要承担的各项任务。然而,时间悄然转到四点的时候,她却开始感觉到眼皮不受控制地打起战来了。
她扭头看了看旁边已经睡着的大姑姑,心里明白这时候绝不能放松警惕,必须强打起精神来。于是,倪水柯伸手从香盒里拿出三支香,然后移步到一边的长明红烛旁,将香凑近那跳动的红色火苗。火苗轻巧地舔着香的末梢,瞬间就将香点燃了。倪水柯轻轻吹灭火星,随后按照规矩进行鞠躬磕头,一系列动作都做得极为恭敬。结束之后,她再小心翼翼地把香插到香炉里。
可没想到,就在插完香之后,一个小小的疏忽让倪水柯不小心将半个后脚掌踏出了黄表纸铺就的范围。她的内心瞬间被恐惧填满,眼睛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周围静谧无声,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发生。看到这种结果,倪水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开始不以为然起来。她觉得这不过是长久以来封建思想留下的东西罢了,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不过在这寂静又充满严肃氛围的灵堂里,这样的想法仅仅是一闪而过。
倪水柯缓缓回到椅子座位上坐下,疲惫就像潮水一般向她涌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不受控制地睡了过去。
倪水柯感觉自已像是跌入了一个极为怪异的世界。周围的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那衣服的颜色极为鲜艳刺眼,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涂抹着两大坨腮红,就像是老式戏曲里夸张的脸谱形象。他们一看到倪水柯,便一窝蜂地围了上来。那些人的眼神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好像倪水柯是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倪水柯害怕极了,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这一低头,却发现了更恐怖的景象。他们的脚居然是反着长的,后跟在前,脚趾在后,这种怪异的模样简直超出了倪水柯的认知范围。她猛地抬起头,想要逃离这恐怖的场景,可是就在此时,她发现那些人正死死地盯着她的脚看。倪水柯瞬间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她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时,突然听到爷爷熟悉的声音。这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却像一把利剑穿透黑暗,瞬间打破了恐怖的氛围。倪水柯的身体一阵痉挛,就像从深深的噩梦中被猛地拽了出来,终于从那个奇怪的地方脱离了出来。
冷汗从她的后背不断地渗出,几乎湿透了后背的衣衫。此时她才恍然大悟,自已之前竟然睡着了,而且香还没续上呢。她慌慌张张地赶紧过去查看香炉,却发现睡着前点的香刚好烧到了尽头,就在她醒来的这一刻。这种种巧合叠加在一起,就像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断地冲击着倪水柯的心灵,让她愈发觉得毛骨悚然。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倪水柯眼神不经意地一瞥,目光落在了挂在墙上的钟表上。时间显示现在是四点半,而她清晰地记得,自已在四点十五分点燃了那支新香。她曾在无聊时仔细观察过,这种香烧完一茬通常需要三十分钟,可此刻,那支香却已经燃尽了。
她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仅仅十五分钟,那香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迅速吞噬,燃烧的速度比正常快了两倍。这一幕显得如此诡异,仿佛有某种不可见的存在正与她共处一室,静静地“分食”了那支香。
灵堂内的空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原本静谧的氛围此刻却充满了未知与恐惧。倪水柯感觉自已的心跳逐渐加速,背后仿佛有阵阵冷风吹过,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不敢回头,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那支香的异常燃烧,就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让倪水柯对这个本已充满悲伤的夜晚更加感到恐惧和不安。她努力保持镇定,但内心的慌乱却无法掩饰。这个灵堂里,似乎还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倪水柯小心翼翼地将这柱香点燃后,眼睛便像被磁石吸引住了一般,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墙上那冰冷的钟表。她的目光中带着紧张与疑惑,仿佛在与某种未知的力量对峙。
在令人胆战心惊的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二十八分钟的时候,那柱香终于缓缓燃尽。这个时间差虽然比平日里略短一些,但总算还在倪水柯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她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略微舒缓了些。
就在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准备去点燃下一茬香的时候。爸爸妈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们的面容略显疲惫,但比昨天好多了,看来休息的还不错。爸爸妈妈来接班了,他们轻声说道:“小雨,你和哥哥去买早点吧,买完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倪水柯缓缓站起身来,身体却仍有些僵硬。她的脑子还在回想着刚刚香燃烧的奇怪现象,但此时也只能暂且将疑惑放下,随着哥哥一同走向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天色依然有些昏暗,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仿佛在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那恐怖又离奇的一幕。
倪水柯的内心像是被一团乱麻所缠绕,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把那香燃烧异常的事情讲给家人听。这件事太过诡异,说出来的话家人会相信吗?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已在胡思乱想呢?犹豫再三,她最终还是选择把这件事深深藏在心底,让它烂在肚子里,就好像它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时,大姑姑在众人的聊天声中渐渐苏醒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落到了那还未上的香上。大姑姑没有丝毫犹豫,起身替倪水柯把香上完。
上完香后,大姑姑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那咳嗽声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突兀。妈妈赶忙关切地问她:“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大姑姑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可能是昨晚受了凉。”
爸爸妈妈听了,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对大姑姑说:“姐姐,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棚屋就得拆了,剩下的时间就我们自家人坐在里屋守灵就好。”
屋子里的氛围有些沉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哀伤,而倪水柯的心里,除了这些情绪,还藏着一份无法言说的恐惧。大家都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守灵的事情当中,可倪水柯却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柱燃烧过快的香,不知道今天还会发生些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