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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戈的双眼彻底变成了血红，瞳孔缩成一条锋利的竖线。他的骨甲疯狂生长，肩膀和手臂覆盖着层层坚硬的骨质突刺，头顶的骨质鹿角弯曲而锋利，像战场上染血的王冠。每一步，他的脚掌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裂痕，宛如一头彻底失控的巨兽。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符文骑士的血从被距离扭曲破碎的盔甲中溢出，渗入土地。而伊戈喘息着，像是在吞咽这些气味。他的动作已没有半分人类的样子，而更像一只饥饿至极的魔兽。他缓缓抬起头，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咆哮，目光直接锁定了诺瓦。
诺瓦一手持剑，另一手压在自已受伤的肩膀上，鲜血顺着她的护甲滴落在地面上。她喘着粗气，眉头紧皱，死死盯着正一步步向她走来的伊戈。
刚刚她躲闪不及，即使尽力避开，依旧被伊戈那势大力沉又无比迅捷的斩击劈中了右肩膀。辛亏她在那瞬间用魔力形成层层叠叠的熔岩装甲，不然此刻就不只是受伤，而是变成半截诺瓦了。
“伊戈……”她低声喊道，但声音中没有任何温柔，只有冰冷和危险的警告。
伊戈没有回应。他的咆哮声低沉，胸膛剧烈起伏，骨刃在手臂上逐渐生长成巨大而扭曲的形态。他的动作虽然缓慢，却充满了压迫感。他的每一步，都像是一记丧钟，敲响着诺瓦面前的生死界限。
“该死的，你已经失控了吗？”诺瓦咬紧牙关，提起熔岩巨剑，目光中透出一丝不甘，“别忘了，是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难道想吃掉我吗？”
伊戈猛地停住了脚步，微微偏了偏头。他的目光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没有听懂诺瓦在说什么。他喉咙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咆哮，随后，下一秒，他直接扑了上去。
“混蛋！”诺瓦低吼一声，挥起熔岩巨剑正面迎击。
火焰巨剑砸在伊戈的骨刃上，迸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火星四溅，空气被灼烧得扭曲，但那层骨甲竟然没有任何裂痕。反震力让诺瓦的手臂一阵发麻，熔岩大剑被弹起，几乎要脱手而出。而伊戈则几乎没有停顿，挥舞着骨刃接连劈砍。
诺瓦一边闪躲，一边咒骂：“妈的，你的骨头比符文钢还硬！”
巨剑再次挡下伊戈的斩击，但诺瓦的动作逐渐变得迟缓，她的肩膀还在流血，左臂的力气正在迅速流失。而伊戈的攻势却越发凶猛，他的骨刺在空中划出寒光，每一次落下，都带着掀起泥土和碎石的震动。
“你再这样下去，我就真的砍了你！”诺瓦嘶吼道，试图用语言唤醒伊戈。但回应她的，只有伊戈那低沉的野兽咆哮。
她的脚下一滑，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猛然向后倒退，背部狠狠撞在巨石上。就在这一刻，伊戈的骨刃劈了下来，直指她的头部。
诺瓦咬牙，强行扭身，巨剑横在胸前挡住了攻击，但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直接陷入石壁中。她的手臂开始发颤，感觉骨头都快被震碎了。
伊戈低头看着她，血红的双眼中没有丝毫理智。他的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咕噜声，骨刃从巨剑上滑下，下一击直奔诺瓦的脖子。
诺瓦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脚步却已经无路可退。眼前的伊戈，不再是那个疲惫但从不倒下的可靠伙伴，而是一头真正的温迪戈——一头谁也无法阻挡的怪物。
“快醒醒，伊戈。”她的内心在嘶吼，“快醒醒！”
可伊戈听不见她内心的呼喊。
只有那高举的，遮蔽了一切光芒的巨大骨刃如攻城槌般急速下落。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决绝。就在骨刃劈下来的瞬间，她猛然抬起自已的左手，将手臂直直地送进了伊戈的嘴里。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伊戈的牙齿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她的皮肤，尖利的骨刺深深陷入她的手臂。温热的血液涌入口中，他的动作顿时停滞了。
诺瓦的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但她的目光却没有丝毫退缩。她盯着伊戈那血红的双眼，声音冰冷而低沉：“够了，伊戈。咬吧，把这条手臂咬断……但别让我看到你变成那个怪物。”
血液的味道在伊戈的口中蔓延，那种热烈的味觉刺激让他脑海中的低语变得更加清晰。“继续，继续吞噬！这就是你想要的，这就是你需要的！”
但与此同时，那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声音也回荡在他心中——诺瓦的声音：“别让我后悔相信你。”
“别让我后悔相信你！”
他呆住了。
目光触及她的眼睛，那双冷冽中带着隐隐怒火的眸子。他突然意识到，咬着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已的同伴。她没有拔刀反击，也没有逃跑，而是站在那里，用自已的血肉唤回了他的理智。
伊戈呆呆地站在那里，血红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鹿角状的骨刺慢慢收缩，厚重的骨甲缓缓从身体表面剥落。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吼，像是某种无法形容的痛苦在压抑着。
诺瓦的手臂仍在滴血，血液顺着她被咬穿的皮肤一滴滴落在地上，染红了荒原的灰土。她单膝跪在地上，用仅剩的右手勉强绑住手臂的伤口，脸色苍白，但目光依然坚毅。她抬头看向伊戈，用疲惫的声音说道：
“你醒了，伊戈。”
那声音带着些颤抖，带着死里逃生的庆幸，带着疯狂的赌徒在赌桌上压中最大一注的喜悦。
真是两个小疯子。
伊戈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僵在半空中。他看着诺瓦的手臂，看着她苍白的脸庞，那双眼睛中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让他更加无法承受的冷静与决然。
“诺瓦……”他低声呼唤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对不起……对不起……”
他终于向前迈了一步，紧接着又一步，脚步踉跄，几乎要跌倒在地。就在诺瓦还想冷嘲热讽几句的时候，他忽然一把跪下，将她整个抱入怀中。
诺瓦微微一愣，随后感觉到他的双手在颤抖，甚至连拥抱都显得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再次伤害到她。他的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哑而颤抖：
“对不起……我真的控制不住……我差点……差点就……诺瓦，我真的……”
诺瓦皱了皱眉，本想推开他，但当她的手碰到他的肩膀时，却发现他的身体在轻轻发抖。他的胸膛紧贴着她，传递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情绪——内疚、恐惧、痛苦，还有一种像失去方向的孩子般的无助。
“闭嘴吧。”诺瓦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我现在没力气听你哭。”
“我真的很抱歉……”伊戈哽咽着说道。他的声音中夹杂着颤抖，低头的动作让诺瓦感到他肩膀上的骨刺正在消退，像是他整个人都在逐渐软化。
诺瓦停顿了一下，终究没有再推开他。她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虽然冷淡，却显得有些缓和：“你确实差点变成怪物，但好在你停下来了。”
“我咬伤了你……”伊戈的声音里满是懊悔。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仿佛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感受到他的歉疚。
“没事。”诺瓦淡淡地说道，但声音比平时要柔和许多，“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
伊戈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滴在诺瓦的肩膀上。他咬紧牙关，竭力让自已不发出更多声音，但胸腔里的压抑情绪却像是要将他撕裂。他已经无法想象，如果自已真的咬断了她的手臂，甚至杀死了她，那他还能怎么面对自已。
“你别总是这样，”诺瓦突然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隐隐的不满，“总是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你是个怪物，但现在还不是完全的怪物。我知道你怕失控，但你必须记住——如果你连自已都放弃了，就没人能帮你了。”
“我知道……”伊戈闭上眼睛，声音哽咽，“但我真的很怕……”
诺瓦用完好的右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语气恢复了些许冷硬：“别怕，别哭，别再失控。记住，我不会永远给你第二次机会。如果你下次再这样，我不会犹豫，真的会砍了你。”
伊戈勉强笑了一下，但声音中依然带着沙哑：“你每次都这么安慰人吗？”
“当然。”诺瓦轻哼了一声，“我没空给你那些矫情的废话。我只会说真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荒原上只剩下风声在耳边呼啸。诺瓦的手臂还在流血，但她的目光始终盯着伊戈，像是在用眼神告诉他：她信任他。
伊戈松开了怀抱，低头看着她的伤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们需要处理你的伤口。我不能再让你这样……”
诺瓦站起身，用剑支撑着自已：“别磨蹭了，伊戈。你可得让我撑到下一个地方才行。”
伊戈低下头，强忍着泪意，站起身紧跟在她身后。他的内心依然翻腾着悔恨与复杂的情绪，但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克制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