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宋礼当着众人的面消失了一阵，再次出现的时候，胸前抱着一个木质吉他。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好，我叫宋礼。”
声音有些嘶哑，上次见他，他没有说话，可这一次的自我介绍中，我却听出了一点忧伤的意味，仿佛重要的不是他是谁，而是他不想被遗忘。
音乐前奏响起，调酒师有意看了我一眼，随后停下手头的所有工作，整个人背靠在吧台上。
和我说话的那个男人则双肘抵住吧台，那杯长岛冰茶不断从左手推到右手，再从右手推回左手。
宋礼这次唱的歌我知道名字，原版刚发布的时候也曾传遍大街小巷。
平缓的前奏刚响起，就立刻勾起了很多人动容的打开手机电筒。
“斑马斑马 你不要睡着啦
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我不想去触碰你伤口的疤
我只想掀起你的头发……”
我终究还是幸运的，在宋礼确诊的最后时刻，我听到了放荡又不羁的郭源潮。在宋礼确诊又决心再次站在舞台的时候，我听到了不甘又遗憾的斑马。
酒馆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后来的人都不再是为了喝酒，他们站在酒馆四周，静静地凝视着眼前歌唱的宋礼。
我记得这里禁烟，但今天纵使烟雾缭绕却无一人阻止。
也许我猜错了，这些人并非不明所以，甚至他们知道的都比我早。
酒馆内人挤着人，调酒师罢工，只有几名服务小生在艰难的四处穿梭。
咣当——
托盘里的酒瞬间洒了出来，年轻的服务生冲着一个都市白领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没看到。”
服务生低下头，始终没敢看那名白领的脸。
下一秒，白领一把抓住服务生的领口，语气凶狠：“妈的，道歉就完事了？你知不知道老子这件衣服多少钱？”
“我……”
服务生语无伦次。
酒馆的负责人和调酒师都沉浸在了宋礼深情的演唱下，却无人在意到有一名可怜的服务生正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赔钱！”白领怒视着他，“八千！老子的衣服是高定，洗一次很麻烦的！”
我认不出那件衣服的牌子，可是，既然你都穿上高定的衣服了，又何必和一个服务生计较呢？
他如果能赔得起，大概率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吧。
我耸耸肩，这件事与我无关，虽然这个服务生看起来也有几分姿色，可并没有长在我的审美上，否则我多少是要说上两句的。
转过头，我继续听着宋礼的歌唱。
“斑马斑马 你不要睡着了
我只是个匆忙的旅人啊
斑马斑马 你睡吧睡吧
我要卖掉我的房子
浪迹天涯”
我忘记宋礼已经重复了几遍，可每一次听我都觉得是第一次，丝毫不见烦腻。
他站在台上，目光灼灼，最终看向我的方向。
“我有一首歌，你愿意和我一起唱吗？”
“愿意！”
台下的人瞬间接上话。
他们也许认为宋礼是在邀约所有人一起，但我知道这大概率是宋礼对我个人的邀约。
真是个混蛋，他生病我同情，可我不会随随便便成为道德下的牺牲品。
我低下头，有意拒绝。
身后的都市白领仍在为难那个服务小生，尖酸刻薄的嘴脸让我有些作呕。
宋礼走下台，沙哑的嗓音几乎快要陷入嘈杂声中：“我有一首自已写的歌，我希望……”
自已写的？
老娘天生就不喜欢唱歌，还是一首自已创作的野歌，他是太看得起自已了，还是太看得起我了？
几乎是一瞬间，我对他的好感和同情像是被他吐出的烟圈一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在距离我还有三米左右的时候，我猛的转身，冲到那个白领的面前。
“你他爹的有完没完啊？”我将心底的不满全部爆发在这个倒霉鬼身上，“ 不就是一杯酒洒到身上了吗？叽叽歪歪的半天了！
“人家服务生还没找你要酒钱呢，你怎么就好意思一直舔着个大脸要人家赔偿？
“你是金子做的还是白玉做的？实在不行你让你爹回家给你包在保鲜膜里好了！”
白领有些痴愣，指着我大骂：“你是哪来疯女人？”
我承认，我没有韩秋忆那般的底气，我几百块钱的包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可是，老娘的一张嘴吵架从来没输过。
“我是疯女人？那我也好歹是女人，物以类聚，人狗殊途，你这么凶要不要去疯女人家当看门狗。”
白领气急败坏，指着我的指头都在颤抖：“你…你…明明是他有错在先，我还不能要赔偿了？”
“他什么错？”
“他…他把酒水洒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是故意的……”服务生语气卑微，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他自知理亏。
我也理亏，但没关系，有人告诉过我，我们女人就是道德底线太高了。
我夺过他手上的半杯酒，冲着自已的脸上猛的一扑。
酒气四散，酒水四溅。
“满意了吗？”我将杯子塞在他那敞开的领口里，“你们这种男人就是矫情，如果今天是一个女服务生撞到你，你只会心中暗喜，可换成了同性你就只会小题大做。”
“疯子！疯子！”
那名白领骂人的词汇量似乎就那么几句，骂完后就甩手离开了酒馆。
放下道德底线后，果然轻松了许多。
周围是一阵热闹的惊呼声，不少男生女生甚至在为我鼓掌喝彩。
你看，老娘就是站在了群众的这边，而他才是站在了对立面。
服务生抬眸看我，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释然和欣喜：“谢谢。”
“谢谢谁？”
服务生脸红：“谢谢你。”
“叫姐姐！”
“谢谢姐姐……”
我满意的笑了笑，奶狗总是好调教的，我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小家伙，年龄应该不大，比许佳年还要小上一点。只是，也许是酒馆的灯光昏暗自带美颜，让他看起来远比许佳年还要温顺清纯。
我这出一石二鸟，既帮助了他免受白领羞辱，又彻底对宋礼摆明我的态度。
如果再往前走，他应该明白我也可以对他做出同样的行为。
无论他是否有台下所有人的支持，我都不会顺着他的心意。给骗子捐出自已所有的钱是我乐意，当我不乐意的时候，病症不会成为他的护盾。
宋礼不笨，他看出了我对他的警告。
他站在原地冲我投来一个无奈又憔悴的笑，随即转身回到自已的舞台。
“你隔壁的戏子如果不能留下
谁会和你睡到天亮
斑马斑马 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只会歌唱的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