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辞的车没有沈怀川的坐着舒服,倒也不是因为品牌问题,纯属是个人的开车习惯。
沈怀川开车很稳,稳到让人上车就有入睡的困意。
朝云辞的车则和他的人一样,活泼跃动,无一刻安稳。
“你不是还没毕业吗?怎么就上班了。”
朝云辞看向我,嘴角咧着笑,极具少年感:“我的课题很简单,隔三差五向导师汇报一次就好了,没那么多要求。
“而且,虽说是我工作的地方,但实际上就是我爸的一个收藏馆,让我打理打理而已,一个月给我三千!”
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这句话的重点到底是哪半段。
一个拥有收藏馆的父亲,只给自已的儿子开三千块钱一个月。
“三千够花吗?”
朝云辞默了几秒,忽的大笑:“够啊!我又不是纯靠这点工资糊口,你忘了我是研究生?导师有时候也会安排作业给我的。”
我小声低喃:“我的意思是,你爸既然有收藏馆,应该很有钱吧?为什么让你这个小少爷做这种无聊的事?”
“我?少爷?哈哈哈!”他摆摆手,在一个弯道单手快速调整方向盘,“我才谈不上少爷,只是大二偷偷兼职被他发现,然后就再也没给过我生活费,可恶!”
我轻笑一声,连自已也不知道到底在笑什么。
要是说自已一点不仇富,那也未免太虚伪了,但说白了,其实我更多的是嫉妒,嫉妒家境,嫉妒他的父亲。
二十分钟后,到城市外环后朝云辞的车速缓缓下降。
他坐在车内,指着不远处的‘朝氏古玩’:“嘉姐,就是那儿。”
走进屋内,一股淡淡的檀香很快将我包裹其中,空间很大,但利用率却并不高,三层的置物架上大多就摆放着一两件藏品。
朝云辞拿起桌上的无尘布开始耐心的擦拭一个青瓷碗:“虽然说是可以交易,但实际上一个月也见不到几个潜在顾客能来,更别说真的买家了。
“我爸嘛…就是给我个闲职,让我帮他偶尔打理一下就好。”
“我可以看看吗?”
我看向四周,伸手随便指向别处。
朝云辞放下手中的青瓷:“可以啊!只要你想,我还能为你解说解说!”
面对他的热情,我没有拒绝。偌大的地方,他估计也早就憋着一肚子的话想介绍了。
东西种类很多,瓷、画、扇都有,可一圈转下来,却并没有能被我一眼相中的东西。
就在我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兀的发现某个角落有道萤光忽的闪起。
是一块玉。
在一个玻璃盒中熠熠生辉,透明度极高,颗粒感紧密。
我妈说,女孩要像玉一般冰清玉洁、温润和煦。
只可惜,我大概是不会那样了。
也许是看出我的目光不同寻常,朝云辞很快打开了玻璃盒,将那块玉石摆在我眼前:“嘉姐眼光真好,这块可是玻璃种,是我爸的宝贝!
“我记得这好像是他在北方的一座私人收藏馆里买的,当时花了大价钱,你猜多少?”
我心中一沉,顿时没了兴趣,对于他而言的大价钱,那肯定是我猜不到的,就算是猜到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又买不起。
于是我转身走到门口:“你还要多久?太晚的话我就自已打车回去了。”
朝云辞犹豫了一番,将那块玉放回去后立刻跑到我的身边:“咋了嘉姐?我们不是才刚来吗,再待一会呗?”
如果是沈怀川,他应该能感受到我情绪上的细微变化。
可此刻站在眼前的是朝云辞,一个生活无忧无虑还未经过社会毒打的青春男大。
他体会不到我们这种社会底层牛马的生活状态,就算是有时因为钱而困扰,可终究是有父母兜底,怎么可能和我们一样感同身受。
“有点累,想好好躺着睡一觉。”
朝云辞挑眉:“好,那等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就送你回去,十分钟!”
我目色一冷,随即转身。
他立刻拉住我的袖口:“五分钟!实在不行三分钟可以吧,姐…求你啦!”
朝云辞摆出一副央求可怜的模样,眨巴眨巴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
我心头有些软,这家伙,好像怎么都不会生气一般。
“好好好,三分钟!”
说完后,朝云辞如临大赦:“OKOK!姐您稍等!”
我靠在收藏馆的门口,此时天色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由于地处城市边缘,没有新街口那般繁华热闹,却多了几分自然的舒适感。
馆内朝云辞闪转腾挪,整理、擦拭藏品的时候似乎还怕我无聊,有意和我搭话,见我不回,他才专心手头的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他收拾好一切准备出来时,一辆银光铮亮的车缓缓驶来,最终稳稳停在藏馆门口。
我下意识的冲着朝云辞喊了一句:“有客人来。”
“啊?”
他加快步子向外走来,明显对我的话有些怀疑。
站在门口,他拿手挡住刺眼的车灯,随即惊讶出声:“我靠!是我老爸!”
我看着那辆车的车灯骤然熄灭,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忽的有种想逃离的感觉。
这种情况最容易发生误会了。
朝云辞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着急看着我说道:“嘉姐,要不…你先走?改日我登门赔礼道歉!”
这都什么事儿!
就在我抬脚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轻呼声率先一步响起:“云辞,来朋友啦?”
副驾下来的中年妇人衣着华贵,气质雍容。
主驾的男人也立刻附和一句:“来朋友你不让人到屋里坐坐!没一点礼貌!”
我尴尬的单手叩住额头,白眼翻向朝云辞。
朝云辞冲我投来更加尴尬无措的笑。
“云辞,你过来!帮我把东西拎过去。”朝云辞的妈妈站在我离开的方向堵住出口,东西递出去后就转头看向我,“姑娘是来看什么的,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呀?”
她的热情让我很难说出‘离开’二字,我讪笑道:“没事,我也不懂这些,就是朝云辞想带我看看,所以……”
“不懂?不懂没关系,我也不喜欢那些古板板的东西!”
她用力的摆着手,似乎要和我统一战线,随后又伸出手数着指头:“我们女人啊,喜欢的东西就很纯粹,化妆品啦,衣服包包啦,当然咯还有钱钱!”
说完后,她冲着我大笑起来。
我全程懵懵的陪笑,难怪朝云辞和朝瑶的性格如此,在这种家庭环境下怎么可能诞生郁郁的情绪呢?
“对了姑娘,我叫朝静和,你叫什么名字?”
“柳嘉。”我淡淡回复,心中止不住打鼓。
这阿姨叫朝静和,难不成这朝家还是随母姓?
虽然我听到过很多这种声音,可社会上这种情况终究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