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第五百八十章拿命去赌
“心病已经让她难以再维持身体机能。太子啊，这么多年，小鸢依靠的不仅仅是高超的医术，更有顽强的意志力，才能支撑到了今天。”
谁能像她一样，拿自己的命去赌呢？
心脏的问题是最折磨人的。
当它逐渐衰竭的时候，你会清楚地感受到那份无能为力。
胸闷气短、夜不能寐……
恨不得直接取出这个只会给自己带来痛苦的心脏。
不仅心脏如此，其他内脏也会随之受到影响。
这些年，在救治陆知鸢的过程中，姜太医接触过不少心脏疾病的病人。
虽然他们的状况不如知鸢这般严重，但每次发作起来都痛苦不堪，甚至有因无法忍受而选择轻生的例子。
然而小鸢今年才多少岁呀？
算上虚岁也不过十五罢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尽管日子艰难无比，但她从来不让别人看出半点异样。
懂事乖巧，善解人意，总是乐观积极地面对生活。
“这世上哪还有比我厉害的大夫啊？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要多撑几年，看看谁敢断言我撑不到那时候！”
人人都盼望着她能继续活下去，连她本人也是这么想的，却从未想过这对她而言有多么不易。
姜太医的一席话，让太子立刻瘫坐在地上。
“给谢老将军还有您岳母写信吧，让他们尽快赶来盐州。”
姜太医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同时别忘了向皇上皇后禀报此事。估计知鸢这回恐怕没法回京城去了。”
“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太子无助地蜷起身子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小鸢。
“只剩半个月时间，对她来说太短了，还有很多心愿未能完成。她的心愿清单还那么长，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呢？”
“即便来不及，至少要挑些最重要的先做吧。”
说着这句话，姜太医努力压抑住了心中悲伤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的话或许有些残酷，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够做的选择。
面对病重的人，他必须保持冷静。
从京城一路赶来盐州的路上，他曾反复思考过即将见到的小鸢会是怎样一种状态。
作为一名医师，最坏的结果已经被他设想过了。
然而，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实际情况比他预料中还要糟糕得多。
小鸢不仅身受内外伤，还全靠着某种毒性药物支撑着性命。
“什么？毒……药？”
听到这个词汇后，太子站起身来，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什么药？什么时候吃的？怎么我不知道？”
他完全不知道这些情况，感觉像是被突然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应该是遇刺之后的事了。”
姜太医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知鸢精通制药术，尤其是那颗所谓的‘百毒丸’更是独一无二。这种药物可以让她暂时保住生命，但代价是非常大的。”
“‘百毒丸’我听说过。小鸢曾经给我吃过一颗。”
太子着急回答道：“吃了它就能抵抗各种毒素侵害，即使遇到了如断肠草或鹤顶红之类的剧毒也能幸免于难。因为怕我在宫中被人算计，小鸢在我入住皇宫第二年便给了我一枚。而且据我所知，陆君、雨棠、叶凡等人也服用了相同药物。”
“太子只知道事情的一面，不了解另一面。”
姜太医拿出一粒药丸，颜色是太子从来没见过的蓝色，沉声道：“这百毒丸总共有十二种，以色彩区分，每种的功能和毒性都不同。小鸢给你们服用的应该是普通的百毒丸，它是由上百种毒物与有毒植物提炼而成，可以克制天下大部分的毒素。但这种药丸必须在人已经中毒的情况下才服用，否则就是自服毒药。”
太子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心中充满了不解和困惑。
那是有一次宫宴后，他被宦官搀扶着从大殿里出来，感到有点头晕眼花，在廊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稍作休息。
刚闭了一会儿眼睛，忽然一阵清新扑鼻的药草味儿弥漫开来。
他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一看，只见小鸢正站在他的面前。
那时她刚入宫的第二年，经过皇宫里的嬷嬷们的悉心调教，她的举止已经颇有公主的风采。
此时因为背着光站着，她仿佛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让他几乎把她误认为了自己的妹妹。
其实，他在宴会上一口酒也没有喝，却故意摆出一副醉意朦胧的样子看着她。
她弯腰低头瞧着他，眼中闪烁着一丝温暖的笑意，柔声道：“我这儿有个好东西送给你，下次如果又想把酒偷偷倒在袖子里而不被人发现的话，就不会这么尴尬了。不过你也要小心，那些人可能不仅会在酒里下毒，还会将毒物抹到酒杯或者桌布上，乃至其他食物中。所以，仅仅是不喝酒并不能完全防止那些人的阴险手段。”
说完，她缓缓伸出手，拿出两颗小巧的丸子，并且递了一颗给他。
他接过丸子，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地接过了。
那时候，太子根本不知道陆知鸢拥有过人的医学才能，更不会料到她在研究药物方面颇有建树，因此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甚至于，他对这位尚未成年的少女还有些提防之意。
并不是怀疑她会加害自己，而是担心年纪轻轻的她会被一些别有所图的人利用起来对付自己或其他人。
就比如平乐公主，曾经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时，就被她的亲生母亲当成了谋害自己的工具。
这件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但也因此对那座冷漠无情的皇宫越来越反感。
作为太子，身居东宫之内，对周围所有的一切保持警惕成为了他的习惯性选择。
每当他走进房间，总会下意识地打量四周，生怕有任何不测的事情发生。
即使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他也无法放松心中的那根弦。
然而此时此刻，陆知鸢并不知道他内心的这份担忧，见他迟迟不接药丸，便当着他的面吃掉了其中一颗。
只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就像在嚼糖果一样，一脸的满足和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