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镇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回沈府的必经之处。
我与父亲对视一眼,在得到允许后,掀开轿帘下车。
他已经知道了阿无的真实身份,知道我方才在宫宴上的应答,不过是保下沈家的权宜之策。
镇国公肯出手相助,也只是为了报答我曾经对阿无的恩情。
论情论理,沈家都应该前去道一声谢。
行至车前,轿子内传来一声低哑的咳嗽声。
仆从环绕车身,自动隔绝出一个可以安心说话的范围。
我站在轿帘一侧,低身行礼:“今日多谢叶伯父及时相助,更深露重,伯父可要保全好身体。”
镇国公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神色和蔼。
“你不用如此客气,殊儿走前已经跟我表明了心意,叶家早就做好了迎娶你的准备,今日不过是提前而已,不妨事的。”
我心中一动,眼眶微湿。
原以为那日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曾想,他竟在背后做了这许多。
可惜这么好的人,如今我也只能辜负他。
我低下头,再次行礼。
看着镇国公疑惑不解的眼神,我郑重其事地回复道。
“请恕沈书黎冒犯,婚约之事,还请叶伯父等风头过了之后寻个由头取消。”
镇国公脸色微凝,但仍一言不发地等着我的解释。
这一点,父子俩人倒是如出一辙。
“储位悬而未决,我不愿因为一己之私牵连叶家,阿无远在边关,叶家若此时牵扯进党争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还请叶伯父三思。”
父亲虽是吏部尚书,但毕竟只是一个文官,能起到的作用有限。
沈家只要维持好明面上的平衡,在夹缝中求生也不是件难事。
可叶家不同,镇国公府背后的十万精兵被皇室忌惮已久,稍有差池便会担上个谋逆的罪名。
今日宁王发难,我借着镇国公府的名声维持平衡,已经将叶家推到了人前。
不过好在只是个口头婚约,背后可操作的空间还大得很。
沈家一日不明确立场,宁王和太子便不敢轻举妄动,陛下就没有理由出手干预,叶家也能多安稳一日。
等过几日,宁王无暇顾及沈家,或者对沈家失去兴趣。
叶家再退婚,朝廷便可放松对叶家的警惕。
到那时,沈家和叶家都可两全。
镇国公沉吟许久后才开口。
“你的心思,老夫明了,但叶家从来没有以牺牲女子来换取安稳的道理,此事,我自有成算,你不用担心。”
见我还想坚持,叶伯父转过头,交给我一个信封。
“边关路远,人多口杂,殊儿的书信只能以叶家的私兵代为传送,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信,你回去后在看。”
说罢,便示意我早些回去歇息,直接放下了轿帘。
夜已经深了,镇国公的咳嗽声再次响起。
我不好在继续耽误下去,只得转身告退。
只是我没想到,变故会来得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