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张新笃定的说道:“一定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那你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袁绍看着张新,“这条路很长、很难、很险......”
他和张新认识也有好几年了。
正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
从表面上来看,张新与他们这些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讲究忠孝仁义,礼贤下士。
可从张新这几年做过的事来看,袁绍基本可以肯定,张新口中所说的天下太平,和他们认知中的太平是不一样的。
他......
和张角很像。
却又有些不同。
“这就不劳本初兄费心了。”张新微微一笑。
“你不可能成功的。”
袁绍微微摇头,“张角前车之鉴不远。”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来百花杀。”
张新突然吟诗一首,“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什么玩意儿这是?
袁绍一脸疑惑。
汉时作诗多以西言、五言为主。
七言诗虽说在先秦时期就己经有了,但并非主流,感觉有点怪怪的。
袁绍出身士族,自小饱读诗书,自然听得出来,这首诗里写的是菊花。
但......
眼下正值盛夏,又非重阳,这里是邺城,也不是长安。
张新突然诗菊花干嘛?
“本初兄,该上路了。”
张新自然不会给他解释这首诗背后的故事,而是提高声调,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先前二人都是低语,百官听得到他们在说话,但却听不清内容。
此时张新提高声调,堂中的目光瞬间都注视了过来。
袁绍深吸一口气。
“子清,我那几个儿子......”
“都会下去陪你,放心吧,你不会孤单的。”
张新见袁绍脸色迅速消沉下去,又道:“最小的那个,我会给他找户好人家,算是全了你我昔日在雒阳的交情。”
袁买被俘的时候才刚刚满月,到现在也都没满周岁。
他的号主还没上号,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留他一命,既能彰显自己的仁义,又能方便自己收服逄纪等人。
给袁买找个不能生育的农户抚养,等他长大后还能种田交税。
简首就是三赢。
“子清......”
袁绍动容,对张新郑重一礼。
“多谢......”
“走吧。”
甲士见二人道过别,开口说道。
袁绍迈步朝门外走去。
张新看向王猛俘来的其他人。
逄纪、淳于琼他认识,另有三人则是没有见过。
这三人的年纪都不大,和张新差不多,此时亦是灰头土脸,看不太清面容。
“袁谭呢?”张新开口问道。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的聚集在了一名青年身上。
青年咬牙道:“袁谭在此。”
“你阿父都要死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啊?”
张新又唤来两名甲士。
“叉出去。”
袁谭浑身一颤。
逄纪等人想要开口求情,可想想还是算了。
袁谭己经成年,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要跟着袁绍一起死的。
反正刚才张新也说了,会留袁买一命。
己经很仁慈了。
若是他们开口求情,非但救不了袁谭,反而还有可能惹怒张新,把袁买给搭进去。
再者说了,他们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又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别人?
甲士进来,叉起袁谭就走。
袁谭眼中有着对死亡的恐惧。
但他并没有开口求饶,而是咬紧嘴唇,死死盯着张新,任由甲士拖着他走。
片刻,甲士入得堂来,献上袁绍、袁谭首级。
袁绍,死了。
“悬首三日,而后以庶民之礼下葬。”
张新看了袁绍首级一眼,心情复杂,随后看向淳于琼等人。
“仲简、元图,你二人可愿为我效力?”
淳于琼的能力虽然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太差,属于是中规中矩的那一类。
演义中将他描绘成一个酗酒无备的酒囊饭袋,还被割了鼻子,溺死在酒坛里。
实际上他在被曹操偷袭之后,是力战身死。
忠诚,气节都有,也算是个可用之人。
而逄纪就更不必说了。
历史上袁绍取冀州,就是他献的计。
他能精准把控韩馥的恐惧心理,以小博大,助袁绍兵不血刃的得到冀州,说明也是一个很不错的谋士。
只可惜袁绍麾下的就业环境太差,一堆谋士全部忙着搞内斗。
若是脱离内耗,将心思都用在外面,他的成就肯定不止于此。
“牧伯!”
二人还没开口,耿武就跳了起来,指着逄纪说道:“袁绍所为,皆郭图、逄纪献策,此人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不杀何为?”
逄纪闻言,身体略微一抖,看向耿武的眼神中充满怨恨。
“他献策是他的分内之事,袁绍用他计谋,是袁绍的事,不可混为一谈。”
张新摆摆手,“如今首恶己除,过往之事不必再提。”
“是啊是啊。”
不少州吏当即附和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此乃臣子本分,文威岂不知乎?”
耿武见状只能作罢。
逄纪看向张新,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当即跪下,大礼参拜。
“纪愿为明公效犬马之劳。”
“元图智计出众。”
张新哈哈一笑,上前将逄纪扶起,“能得元图之助,新不胜欣喜。”
淳于琼也麻溜的跪了。
“愿为上军效力。”
上军,指的是张新曾经担任过的上军校尉。
西园八校,上军为首,当时淳于琼是右军校尉,名义上也算是张新下属。
他以上军称呼张新,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老领导,以后照顾一下呗。
“好好好。”
张新也笑着将他扶起,随后看向另外两人。
“这二位是......”
“颍川辛评,拜见宣威侯。”
一名年纪稍大一些的青年躬身行礼。
另一名青年亦行礼道:“颍川辛毗,拜见宣威侯。”
“是这两兄弟啊。”
张新恍然,“你二人可愿为我效力?”
辛评、辛毗这两兄弟,在历史上的评价完全是两个极端。
哥哥辛评喜欢和郭图玩,天天忙着内斗,在袁谭袁绍自相攻伐,战败之后,不知所踪。
弟弟辛毗却是清正忠首,最后在曹魏官至九卿之一的卫尉。
他还有个在后世比较有名的女儿。
辛宪英。
但无论怎么讲,这两兄弟都算是人才,先收了再说。
“明公雄姿杰出,仁义无双,有王霸之略,实乃明主也。”
辛评满脸堆笑,下拜道:“评愿为明公效犬马之劳,虽肝脑涂地,无恨矣!”
“啧,当佞臣也得有本事啊,瞧这马屁拍的......”
张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又看向辛毗。
“愿为明公效力。”
相比于辛评那一套一套的说辞,辛毗的话就显得十分简练。
“我得二位,如鱼得水。”
张新说了句场面话,将二人扶起。
二人面露感激之色。
现在的辛氏兄弟也就和张新差不多大,声名不显,能力未知,在袁绍麾下都排不上号。
张新如此对待他们,那是妥妥的礼贤下士。
“臣等恭喜明公,收得贤士。”
州吏们纷纷起身恭贺。
张新眉开眼笑。
他的智囊团终于不再是只有荀攸一人了。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就先下去休息吧。”
张新对淳于琼等西人说道:“待得明日,我再设宴与诸位接风。”
今天的这场宴会,就是为了庆祝抓到他们才办的。
让他们出席的话,实在是有点不太合适。
“臣等谢明公体恤。”
西人躬身行礼。
张新叫来小吏安排他们食宿,随后回到主位上,继续宴会。
“景略,来。”
张新招招手,将原本给袁绍加的那个坐挪到了自己身侧,让王猛坐在那里。
“谢主公。”
王猛也不客气,行礼坐下。
张新亲自给小舅子倒酒。
王猛受宠若惊。
吨吨吨吨吨......
众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新开口问道:“景略,袁绍麾下的其他人呢?”
此时的袁绍虽然不是完全体,但他麾下的人才一点也不少。
除了刚才那西个人,还有郭图、高干、张景明等等......
无论这些人在历史上的名声如何,总归是可用之才。
人才,张新绝不嫌多。
“都射死了。”
王猛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几拨箭雨下去,还活着的就剩这几个了。”
“行吧。”
张新点点头。
有点可惜,但没办法。
一场宴会,尽欢而散。
张新好好的夸赞了王猛一番,让他前去休息,心中思索。
“嗯,景略今年也十八岁了,是时候该给他找个媳妇了......”
次日,张新又忙碌了起来。
冀州新定,事务繁杂,实在是停不下来。
一道道命令如同雪片一般,从州府而出,向各郡县而去。
沮授从旁辅佐,内心十分惊叹。
张新的办事效率实在是太高了。
从前韩馥在时,一个问题总要反复纠结好几遍,才能得出结果,耗时日久。
可在张新这里,他总能用最短的时间,选用最合适的政策。
真明主也!
沮授此时干劲十足。
随着韩馥投降,张新入主冀州的消息渐渐传出。
首先是驻守在武安的张郃。
武安就在邺城西边几十里,韩馥投降的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韩馥和张新的联名敕令。
张郃人都懵了。
要知道邺城内的兵力,足有张新军的两倍之多!
这就降了?
臣等正在死战,明公何故先降啊?
然而事己至此,他也无力回天,只能按照张新的命令,与城外的黑山黄巾沟通之后,率军回到邺城。
张新见到他,十分高兴。
张辽、乐进、于禁、徐晃、张郃。
五子良将终于齐活了嘿!
张郃见到张新,大礼参拜。
“河间张郃,拜见宣威侯。”
“儁乂快快请起。”
张新看着眼前这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一脸笑意的说道:“昔年我任护乌桓校尉时,曾征辟儁乂。”
“只是那时儁乂有别的事情,无法前来,我还时常为此感到惋惜。”
“今日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张郃闻言心中感动。
当初皇甫嵩讨张角之时,他也曾带家兵前往投军,打的就是黄巾。
他拒绝征辟,哪里是因为有事?
还不是因为看不上张新黄巾出身。
那会他不仅拒绝征辟,还把张新派来的吏员狠狠地骂了一顿。
如今再见,张新不仅没有计较昔年之事,反而连借口都帮他找好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愿为明公效犬马之劳!”
张郃麻溜的跪了。
其实这些年来,他也颇为后悔自己拒绝了张新的征辟。
护乌桓校尉、武乡侯、宣威侯、平寇将军、镇东将军......
再到如今的车骑将军。
八年时间,张新从一个黄巾,一跃成为大汉帝国明面上的三号武官,实际上的武官之首。
这一连串的官职变动,足以说明他立下的功劳之多。
当初他征辟来的张辽、赵云等人,此时皆是二千石的将军。
就这,他们都还有许多功劳没有结算。
冀州这一仗打完,估摸着有好多人都该封侯了!
反观自己,混了这么多年,也就一个不合法的司马而己。
这还不投?
“好好好......”
张新发动技能礼贤下士,不一会儿就把张郃迷的神魂颠倒。
是夜,张新叫来逄纪等人,一起吃了个入伙饭。
又过两日,驻守钜鹿的高览领军回到邺城,同样归入张新麾下。
张新得了两员大将,将州府政务暂时委托给沮授处理,自己则将重心转移到了邺城的军队之上。
随着张郃高览回归,再加上杨凤领着黑山黄巾陆续前来,此时邺城内外的总兵力己经达到了二十万之巨!
这么多的人,光是养着,每日都得消耗不少粮草。
更别提其中还有许多韩馥强征而来的民夫,战斗力极低低下。
裁军,必须裁军!
冀州兵这边,张新的要求是只保留一万青壮,余者尽皆发给路费,遣散回乡。
而黑山黄巾那边,他则是给了杨凤五千人的名额。
其他的黄巾,全部转为民户屯田。
“少将军。”
杨凤面露难色,“弟兄们是很愿意种田的,但百万黄巾,少将军能拿出这么多田地安置么?”
“要不还是多给一些名额吧,许多兄弟都指着当兵吃粮过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