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二人没有保持这个姿势太久，宁晚棠很快回神，从他怀里退出来，柳眉微蹙：“你怎么来了？”
见她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裴知叙心头无端升起一股怒意，那些关切的话又咽了下去。
“朕来找你商议孩子的事。”他语气淡漠，视线也移向庭院里的海棠树，不再看她。
宁晚棠了然点了点头，朝侍婢吩咐道：“奉两杯热茶到花厅，你们也别摘果子了，都休息一会儿。”
“是。”几名侍婢颔首应下。
花厅明亮轩丽，哪怕步入秋季，厅内花草也不见凋敝之景。
二人落座。
片刻后，侍婢奉上茶水。宁晚棠浅啜了口热茶，温声道：“不知陛下具体要商议何事？”
裴知叙下颌微抬：“关于你说的交易和不要名分的事，朕思来想去，仍觉得不妥。”
宁晚棠眉心微动。
难道他要反悔？
正忖度着，又听他说：“母后前段时间审问苏院判，得知你怀孕，便一首逼着朕拿主意。你可以不要名分，但肚子里的孩子是裴家的骨肉，怎能跟你一样无名无分。”
宁晚棠垂眸不语，等他继续说下去，
“朕准备办一场选秀，让你以秀女的身份入宫。”话说到这儿，他猜到宁晚棠不会同意，又补充道，“放心，朕会给你安个假身份，再安排个偏远点的住处，你安心养胎即可，等其他贵女入宫后，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你。”
“假身份？”宁晚棠皱眉，思索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帝王端正坐在紫檀木桌案边,神色冷峻：“五品小官家的女儿，封个末等才人，再寻个合适的时机，将怀嗣的事昭告后宫和百官，待你生产之后，便可脱身离京。”
宁晚棠搭在交椅扶手上的手指轻点，乌眸中满是复杂情绪。
听起来倒是行得通，可入宫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套了层假身份，还生了孩子，若裴知叙到那时反口不认，她再想脱身谈何容易。
室内沉寂了许久。
见她始终没有表态，裴知叙担心她不答应，面色愈发冰冷如霜：“朕是天子，不是市井泼皮，既决定好要选秀，岂会再纠缠于你。不过是拗不过母后，让她老人家安心罢了。”
“你只管安心养胎，朕可没有召幸孕妇的癖好。”
这话说得稍显粗俗，惹得宁晚棠眉头一紧。
可仔细想想，她要离京，总得为孩子多考虑考虑，生母位分低不要紧，将来做个闲散王爷或公主也好。
考虑清楚之后，宁晚棠表态答应。
坐在客位上的男人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起身时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袍褶皱。
“既然同意了，那就收拾收拾，随朕入宫吧。”
“今日？”宁晚棠拧眉疑惑。
裴知叙看了她一眼，情绪不辨道：“你腹里是皇嗣，不容丝毫的马虎。而且之前说要交易，你又是风寒，又是爬树，让朕如何放心把你留在宁宅养胎。”
“……”宁晚棠沉默不语。
知道他是为了孩子好，可她哪儿有他说得那么不靠谱。
一阵无声的对峙后。
“难不成你想在选秀当日露面，与她们一道入宫？”裴知叙慢悠悠道。
“好吧，我跟你走。”宁晚棠终究还是妥协了，当即吩咐侍婢们替她收拾行李。
一个时辰后，那辆黑漆平顶的华贵马车辚辚驶向皇城。
当最后一抹血红色残阳消失在巍峨的重檐庑殿顶，宫舆也停在一座偏僻却华美的宫殿外。
只见那朱漆金钉的大门上悬着一块精雕细琢的黑金牌匾，上书龙飞凤舞三个大字‘云阳宫’。
这座大殿在北宫最偏僻的西北角，距离慈宁宫和紫宸宫都很远，所以来这里的宫人也很少。
竹瑶扶着宁晚棠下宫舆。
大约是临时修整过的缘故，主仆二人踏进庭院，入目便是满院盛放的花草，各色花木错落有致，宫殿干净整洁，根本不像之前无人居住的样子。
这座宫殿虽比不上慈宁宫和凤仪宫那般富丽堂皇，却很合宁晚棠的心意。
安排来伺候的宫人都站在庭院里了，人不多，其中恰好有个熟悉面孔。
“柳才人安好。”宫娥屈膝见礼。
‘柳才人’便是裴知叙给宁晚棠安的假身份，来此伺候的宫人都是提前知会过的，即便知道宁晚棠的身份，也不会往外透露半个字。
宁晚棠走到这名宫娥面前，认出宫娥在紫宸宫伺候过她。
“之前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回柳才人话，奴婢名叫银砂。”银砂颔首答道。
宁晚棠莞尔一笑：“两岸严风吹玉树，一滩明月晒银砂，好名字。”
银砂抬眸，眼含欣喜：“谢柳才人夸奖。”
竹瑶红唇微撅：“主子，您先进去休息吧，奴婢替您泡壶热茶。”
待宁晚棠进殿，看清殿内布局后，明显愣住了。
原以为这座云阳宫只是简单修葺过，可入了大殿，才发觉不止如此。
大殿金碧辉煌，雕栏画槛，上等檀木作梁，琉璃明珠为灯，珍珠串成的帘幕，以及八尺高的金漆点翠螭龙纹屏风，三尺宽的沉香木雕花拔步床。
完全不是一个偏僻宫殿该有的配置。
身旁的竹瑶一声惊叹，嘴里嘀咕道：“这云阳宫不是废殿嘛，怎么变得这般精致了？”
还能为何，总归不可能是宋太后的意思。
宁晚棠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行了，别惊讶了，不是说沏茶么。”
话音方落，银砂便端着木托盘进来。
“茶己沏好，请柳才人品鉴。”
竹瑶抿了抿唇，接过木托盘，神色冷淡：“行了，这里面不需要你伺候，主子还没用晚膳，你们赶紧去准备。”
后宫中的宫女自然有等级划分，竹瑶是柳才人带来的贴身侍婢，深受柳才人信赖，等级自然在其他宫人之上。
银砂感知到竹瑶潜藏的敌意，不敢反驳，颔首退下。
室内烛火明亮，宁晚棠坐在雕花隔窗后的软榻上，淡淡瞥了眼竹瑶。
“你跟她有过节？”
“没有啊。”竹瑶将热茶放到桌案上，“您认识她，那她定是陛下身边伺候过的宫人，说不准是陛下派来监视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