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抹青色跃身而上,到了半空中,在他们追击上去的时候,飘逸的青色衣袖一拂,漂亮的动作,甩出的弧度却是强劲的掌风铺天盖地般地击出……
数道身影,顿时被震开。
七零八落地撞翻桌椅板凳,噗的一声……口吐鲜血。
宁晚棠跃身而下,此时,那小二伸出手往衣袖里掏,迅速地朝她刺出了一枚飞镖。
宁晚棠迅速躲开,拿起箸筒里的筷子投过去,精准插入小二胯下的地板,若是再高一寸……
小二的裤子不争气的湿了。
这些壮汉宛如见了鬼般的瞪大眼睛。
这个女人的功夫好可怕!还是左手拿的剑!
“一群人有手有脚,本本分分开店很难么?”宁晚棠撩剑收鞘,冷冷地瞥向他们,居高临下,睥睨之势,朝那小二摊出手,“三文钱还我。”
“……?”
一群人傻眼,狠打了他们一顿,只要回三文钱?
柜台前,看首了眼的男孩回神,那双如古井般死气沉沉的黑眸,好似丢进了一颗石子,溅出晶莹的水花。
他匆忙翻了翻柜子,将那三文钱递给宁晚棠。
宁晚棠接过钱,挑起包袱,走到门口时,用剑鞘敲了敲摆放在门边揽客的酒坛。
满的。
乌眸一亮,随手抱起一坛往外走,“这个就当我的精神补偿了。”
男孩见她要走,神色一慌,两步冲进了后厨,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端走了一碗盛满鸡肉的鸡汤。
其中一名倒地的壮汉捉住了男孩的脚腕,凶恶吼道:“你个兔崽子去哪儿?”
男孩没有犹豫,猛地朝壮汉的面门蹬了一脚。
“哎哟——”
这群人被打得站起来都恼火,更别说追人了,只能任由男孩端着鸡汤跑走。
乡野间绿树成荫,微风送爽。
宁晚棠将拴在树干的缰绳解开,利落翻身上马。
“等等!”
身后传来一声呐喊。
她蓦然回头看去,竟是客栈里的布衣男孩,追上来不会是跟她讨酒钱吧……
胡乱猜测间,气喘吁吁的男孩将那碗鸡汤呈到了她面前。
鸡汤的香气霎时涌入宁晚棠的鼻息间,但理智告诉她,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多半有鬼。
见宁晚棠没反应,男孩急忙解释道:“没有毒。这是他们自己吃的。”
怕她不信,男孩还扯了一点鸡肉塞进嘴里。
“……”宁晚棠将信将疑地接过鸡汤,凑到鼻尖闻了闻,确认无毒后,风云残卷般吃完这碗鸡汤。
这期间,男孩一步都没走,一瞬不瞬地仰头盯着她看。若他此刻有尾巴,定然摇得飞快。
宁晚棠被盯得不自在,将那三枚铜板丢进他手里,“谢了。”
酒足饭饱,也该赶路了。
她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信步前行。
走了约莫一里地,宁晚棠发现男孩还跟在后面,眉头一皱,勒马调头。
那男孩见她过来,沉寂的黑眸亮起一抹微光。
“你跟着我干嘛?”宁晚棠嗓音沉冷。
男孩腼腆红了脸,将那三枚铜板还给她。
宁晚棠颠了颠铜板,狐疑地看着他,“就为了这个?”
似是用尽全身力气,男孩抬起头,殷切道:“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么?”那双扑闪扑闪的黑眸,十足可怜的模样。
宁晚棠本能皱眉,耐着性子问:“你是被客栈里的人拐去的?”
男孩摇了摇头。
“他们虐待你了?”
男孩迟疑一瞬,又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要跟我走?”
“你…很厉害。”烈日之下,男孩的目光炽热又真诚。
宁晚棠羽睫轻颤,犹豫了两息,叹道:“他们既然没有虐待你,就赶紧回去吧,我还得赶路,没工夫照顾小孩儿。”
说罢,她勒马调头,继续往南行,这一次马儿奔跑的速度快了些,男孩锲而不舍,拔腿追上去。
不过小孩子的体力终究有限,追了近两刻钟,眼看距离越来越远,他渐渐没了力气,瘫坐在路边的树下,懊恼地将头埋入膝盖。
微风拂过他布满热汗的脖颈,布衣的瘦削身躯缩作一团,良久,马蹄声愈来愈近。
“能追到这么远,你的体力倒是不错。”
熟悉的声音自头顶落下,男孩猛然抬头,微红的眼睛首首注视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漂亮女人。
宁晚棠实在受不住这么灼热的目光,这么多年了,还是吃这一套,抵唇轻咳:“你叫什么名字?”
“……莫风。”
人挺木讷,名字倒好听。
“你跟着我,就因为我厉害?”
莫风点头又摇头,墨黑碎发之下的黑眸深深地看着她,干到皲裂的嘴唇微启:“我想跟你学功夫。”这样……就不会被欺负了。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执着。
不过,她暂时没有收徒的打算,正要拒绝,莫风立马又说:“我很能吃苦的,什么都能干,我还会做饭,路上也不用你照顾……”
他像是京都街市上,急于推销自己的牙子;又像是溺水之人,拼命攀上浮木。
“你父母呢?”
陡然一问,打断了莫风的话音,双肩慢慢塌下去,黑眸里的微光熄灭,“他们不在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比风还轻,可里面蕴藏的情绪,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宁晚棠心尖微颤,乌眸中震惊又困惑。
默了两息,她到底不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游荡,况且回到客栈,那几个男人也不见得能教养好他。
“我行走江湖,偶遇凉亭客栈,还可安身一歇,餐风露宿,天为被地为席的情况也有。而且学武很苦,苦得你难以想象,你当真愿意跟着我?”宁晚棠问。
莫风闻言,眼里的微光逐渐燃起,郑重点头:“愿意!”
宁晚棠挑了挑眉,朝身后的马背歪了歪头。
“上来吧。”
莫风一手撑地起身,双腿因方才过度剧烈的跑动微颤不止。
烈日烘得他躯体格外沉重,手还没搭上马鞍,眼前一黑,重重倒地。
再醒来时,己躺在一张干净整洁的罗汉榻上。
室内窗明几净,空气还飘着饭香味,他缓缓偏过头,便看见宁晚棠坐在几步外的方桌边,桌上还摆了两盘肉菜。
听到身后有动静,宁晚棠侧身回头:“终于醒了。”